一灯给燕东打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从后衙拿着另外的半根玉簪递给了一灯。
“独眼刘,你用斧子误杀你妻子时,这半根发簪被卡在了她头上,所以并没有掉在地上。而正是这半根发簪,才让我成功找到了你。”
一灯把这半根发簪递给独眼刘,对方接过,然后费劲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取出荷包里的另外半根,和手上的拼在一起。
虽然断面有所残缺,可这确实就是他当初送给妻子的定情信物,他拿着两节断簪,愣了一会,继续说道:
“因为误杀了浑家,我当时头脑就不太清醒了,把这一切的责任都归咎到了那姓周的头上。我去了他家,在门外我告诉他我是来给他送钱的,他就毫无防备的给我开了门。
然后我装作忘记带钱,让他随我回去一趟,他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有怀疑,还是随我一起去了我家。
如果他没有那么贪心,不跟我走,也许他和他女儿就不会死。不过他既然跟我回去了,我就同样一斧子了解了他,然后去他家把他女儿也带了过来,同样一斧子结果了。
之后按照原计划放火装作火灾,只不过原本需要偷三具尸体,现在只有两具,但那时已经来不及再去偷一具尸体了。
点了房子,我就趁着夜色藏在城中一个草垛当中,等到第二天才逃到城外,去赵家村接到我的女儿,然后带着她远逃清明城。
之后的事情,大人你就知道了,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能够找到我。不过你答应了我,要好好照顾我女儿,如果你食言而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灯等人听完独眼刘的话,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他们都以为这案子原本会是个残暴的杀人狂所为,没想到其中竟然有这么多曲折。
“如果你没有杀那女孩,我还可以对你从轻发落,可惜了…你当时还是输给了仇恨的怒火,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来人啊,把独眼刘给我押回大牢,择日问斩!”
孙乾叹了一口气,对独眼刘做出了判决。对方并没有反抗什么,只是一直死死的看着一灯,直到被人押出大堂。
独眼刘被押走了好一会,杜舒朗才回过神来,起身对着一灯施了一个先生礼,说道:
“赵先生破案如神,竟能通过这无名女尸,破获两起案件,我杜舒朗服了!”
“城主大人言重了。”一灯还了一礼,忽然想到独眼刘的女儿,便对杜舒朗说道:
“杜城主,不知你可否帮我寻找一家好人家收养独眼刘的女儿?”
杜舒朗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一灯,后来他也确实帮独眼刘的女儿寻了一户员外家,成了对方家中的掌上明珠,从此以后过得十分幸福。这都是后话,暂时按下不表。
自此,无名尸体案已经告破,同时还将一个月之前的火灾两尸案一并查清。孙乾知府兴高采烈的回书房去写报告书了,一灯则是跟着受邀去杜舒朗府上一叙。
二人今天没有坐马车,而是选择了走路的方式回府。走在街上,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老百姓,一灯仿佛有了一些领悟。
街道上有的人在和别人争吵,有的人正在为了一枚铜币砍价,有的人在争风吃醋,也有的人在哭哭啼啼诉说着对生活的不满。
其中也不乏有一个正在因为看吵架而开心的乞丐,砍价成功而喜出望外的妇女,还有几个小孩子,手里拿着一小块炊饼正幸福的啃着,仿佛这就是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这就是老百姓最真实的生活,而维持这一切的,则是国家的安定。只有国家安定了,老百姓才能有说有笑,有哭有闹。”杜舒朗看着眼前的世间百态,自言自语道:“不知这幅场景还能维持多久…”
一灯不解,便问杜舒朗此话何意,对方笑而不答,只是对他说了一句无关的话:
“有朝一日,如果你能见到他,希望你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杜舒朗这话说得太隐晦,再怎么追问下去,对方也像老神入定一样不再回答,一灯只好放弃了这个话题。
到了杜舒朗家,二人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开始讨论起了查案时发生的事。杜舒朗每次听一灯讲述,都会沉迷进去,仿佛自己才是那探案时的主人公一样。
杜舒朗边喝酒边拽着一灯聊天,一直聊到月明星稀,才因为不胜酒力被丫鬟扶回屋里。一灯见状赶紧跟管家说了一声,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城主府。
夜里的岳丽城十分安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整条街黑灯瞎火的。如果不是一灯眼力过人,可能都分辨不清回家的路。
好不容易抹黑回到府上,一灯扣了扣门环,过了一会阿大给他开了门。家里的人都睡下了,只有守夜的阿大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打着瞌睡。
“老爷,你吃了没?用不用叫春桃她们起来给你弄点吃食?”
阿大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一灯忙说不用,然后让阿大接着回去打瞌睡去了。一灯来到内院,远远就看到院内石桌上趴着一个较小的身影。
今天一灯忘记给家里送口信,所以白灵就这么傻傻的等着,一直等到睡着了。一灯看着熟睡的白灵,心里仿佛有什么部分被触动了。
这次他没有再去念般若经,而是轻轻的把白灵抱了起来,进了他的房间。
蹑手蹑脚的把白灵放在雕栏大床上,帮她把莲足上的绣花鞋褪去,盖好被子。白灵翻了个身,靠着一灯坐在床边的腿上继续睡着,樱桃小嘴还磕巴几下,样子十分可爱。
一灯笑了笑,然后起身脱了外衣,轻轻的爬到床内侧躺下。白灵就这么侧躺在床靠外的一边,和当初在赵家村照顾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一晚一灯睡得很香,他梦见了自己的师父师伯,梦见了仙峰寺的师兄弟们,梦见了赵家村的父母。
第二天一早,身边的白灵已经不在了,一灯摸了摸空着的床,心里感觉有些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