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中挂着一轮鲜红的圆月,透着股妖冶的美感,它的四周没有星星,血月出现的夜里群星皆默,这是过去典籍上的叙述。
猩红的月光洒满森林,回应血月的是此起彼伏的啸声,无数碧绿的双眸在夜晚的森林中时隐时现,随着它们移动的步伐,尘土扬起,而原本夜间出没的动物们都蜷缩在自己的巢穴里,今夜的舞台不属于它们。
城墙上亮着许多灯光,城墙之上整齐排开的士兵,全副武装手持弓箭的阵势诉说了今夜不同以往的情况。远处可以看到成片的林木,往日人们就是从那里运出优良的木材、动物的皮革、优质的药草,是森林养育了镇上的人们,但今夜那里却酝酿着一场风暴。
森林前方开始扬起尘土、由远及近的狼嚎,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可以看清这是一群银狼,在头狼的带领下驰往城市,城墙上的士兵屏息以待。
“――放箭!”
穿着皮质防具的威严中年人一声令下,天空划过几十道箭矢,因为夜晚的视线受到限制能射中的其实不多,射中的箭矢也贯穿不了它们的身躯,即便这只是最低级的魔物。
但这波攻势并非是以伤敌为目的,银狼的周边亮起火光、小部分银狼身上开始燃烧,那些箭矢上点燃了火焰,但这还是不够,中年人命令士兵拿起身旁的木桶,桶中装满了某种植物的油脂,这种油脂是镇子里每家都有的燃料,可以助燃。狼群终于到了城墙底下,士兵们开始把桶里的油倾倒下去,然后扔下火把,火焰将银狼包裹住。
但它们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并开始用躯体撞向城门,士兵们也没有放弃,把手上的长矛插进狼躯,狼血从伤口涌出,染红了银白的矛尖,银狼们终于开始痛嚎,长矛的前端使用的是某种特殊的金属,可以穿透魔物的防御,士兵们一边投掷长矛、一边扔下火把,城门前已有数头银狼的尸体,剩下的都在用身体、利爪破坏城门,掺杂铁条的木门开始破损,照这样的趋势,最多再死十余头银狼城门就会被破坏,到时候二十余只银狼长驱直入,凭借银狼的高机动性,失去地形优势的这些士兵只能引颈受戮。
“快把石头运上来!”中年人的声音传来,几辆载满岩石的推车被拉上城头,这些石头大概有一个城人一臂的直径,一车有四五块。
“――往下倒!”
侍卫们将岩石推下城墙,向城门前的狼群砸去,最前头的几匹银狼顿时被压倒在城门下不知死活、后面的狼群也一时动弹不得,因为城门前的道路被巨石堵住了,看着骚动的狼群城墙上的人们终于松了口气。
“之后把这些石头清理掉要费不少功夫啊。”
“城没被破就是最好的,区区善后又算得了什么?”一名士兵的抱怨被中年人压下。
“况且也要能撑过今晚啊。”领头的中年人叹了一声气。
“领主,您多虑了,你看这些野狼不是拿这些石头没办法吗?”
“我是怕它们对付不了,有东西能对付啊。”中年人皱着眉头看向狼群。
骚动的狼群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之前的气势汹汹与现在的安静酝酿出一股诡异的氛围。
一声嘹亮的狼嚎打破了寂静无声的情况,狼群突然向两边散开并让出中间的道路,一头明显要比其他狼强壮得多的银狼走到最前方,这是这群银狼的头狼,狼是一种颇具社会性的动物,普通的狼会服从头狼的意志,狼类的魔物也是一样,那只银狼立于最前方,狼群略微向四周散开,只见那只银狼的周围气流似乎有些紊乱,狼首前在黑夜的映衬下发出绿色的微光。
中年人察觉到了什么,大声喊道:“糟糕!赶快攻击那只银狼,他要发动攻击了!”
士兵们被中年人一声怒吼惊住,不过也立刻反应过来,有人用弓对着黑夜中的微光射出特殊的箭矢,也有人向前方投掷长矛,只是他们的攻击都被早先散开的狼群挡了下来,眼看那微光慢慢变成一弯月牙的样子,城墙上的众人开始焦急起来,认为这攻击肯定不会简单,但攻势都没用无法阻止它的蓄势。
那只银狼向他们吼叫了一声,狼头一甩那道绿色的月牙发出割裂空气的声音向城门前的石堆呼啸而来,城墙上的人也死死盯住下方,祈祷那些巨石能够挡住头狼的攻击,这一刻时间仿佛也被拉长。
“嘭!”下一刻城门前发出巨响、尘土飞扬,十几秒后人们的面色变得苍白,城门被轰出了一个大洞,那些石块被炸得四处都是,但下一刻一道坚定的声音把他们的心绪拉了回来。
“第四队!拿起你们的刀剑,一队放下弓箭、三队、五队去拿盾牌,杀光那些畜牲!”中年人低沉的声音传来,仿佛有着安定人心的作用一般,人们恍然惊醒,开始照着中年人的话行动起来。
城门外的银狼群也重新聚集起来,它们等待着头狼吹响号角。
“嗷呜呜呜!”随着头狼的一声啸声,银狼群在头狼的带领下向城内奔去,在那等待着它们的是已经列好阵型的镇民们。
狼躯撞在盾牌之上,持着盾牌的人们被震得气血翻涌,后方的人拿起刀剑朝银狼砍去,好几头银狼被砍得痛嚎出声、皮开肉绽狼血浸透毛发。
也有的银狼力量奇大,挥舞的前肢带着点点绿芒,直接把盾牌撕裂,露出后方的人群,人们趁着银狼力竭,毫不畏惧地朝它攻击,利刃刺进它的眼眶等薄弱处,众人齐上砍死了银狼,突然从旁边传来破空的声音,又一头银狼跃入人群,刚刚失去了盾牌的几个人凭借肉体与银狼互搏,两个人还未接触到狼躯就被利爪撕裂,第三个人被狼首抛起死于尖牙之下,第四人绕到银狼后方,用剑刺入狼腹,顿时血流喷涌,银狼厉吼着侧身撞倒偷袭的人,随后咬死了他。
领头的中年人,也就是泽斯男爵,他身边围绕的护卫最多,他们利用护具以众凌寡,杀死了一头又一头的银狼,他把剑从一头银狼的身上拔出,狼血顺着剑柄流下,于是他又挥了挥剑,把剑上的狼血甩干。
泽斯男爵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情绪,无论是杀死了银狼还是身边的人陆续倒下,他只是盯着那头大家伙,防范着它的动向,银狼首领也知道这个被围在中间的中年人就是这些人的领导者,碧绿中透着红芒的竖瞳倒映着中年人深蓝色的双眼,一人一狼在狼藉的战场上警惕着彼此。
越来越多的银狼与镇民战死,银狼首领似是发怒了,它笔直地朝着泽斯男爵的队伍走来,身后跟着数头银狼,突然狼群加速冲刺过来。
“挡住!”泽斯男爵怒吼,盾牌手挡在前面,然而他们低估了头狼的力量,它以蛮力撞碎盾牌后余势不减地冲向后方的泽斯男爵,后面的银狼也冲进这个缺口四散攻击,泽斯男爵手持利剑挡开头狼的扑击,即使只是余势,仍然让他倒退好几步才化解冲击,站稳后泽斯男爵猛地朝落地的头狼砍去,剑刃划开一道伤口,但是并不深。
下一刻狼首向他甩来,泽斯男爵上身后仰,下盘不动,躲过一击后又在狼躯上留下一道伤口,头狼似被激怒,狼躯缠绕着绿芒,向其扑去,泽斯男爵感觉大风劈面而来,一时摆不出守势,眼看就要被扑倒,旁边突然冲出一人推开男爵,他自己则被头狼扑倒,直接被咬断喉管。
“迈斯!”男爵怒吼着向狼背砍去,这一击力量极大,直接剥开狼皮向深处刺去,头狼痛吼一声甩动狼躯,男爵再握不住剑柄,从狼背上摔下来。
头狼转过身来向男爵怒吼,那把插在狼背上的利剑留下的伤口深可见骨,男爵挣扎着起身,拿起旁边一具镇民尸体手上的剑,刚刚摔下来时额头被磕破,血顺着伤口流下又在鼻梁处分成两股,男爵痛心、愤怒的表情更显得狰狞可怖,手上拿着铁剑向银狼首领怒目而视,似是随时会冲上来与其厮杀。
但这都是装的,他之前就杀了七八头银狼,又跟头狼互搏,现在已经力竭了,他用余光扫视战场,果然除了少数几个还在抗击以外大部分的镇民都死在了银狼的攻势下,尽管他们也给银狼带来了极为沉重的打击,比起最初的规模,现在还活着的银狼只剩下八九头,其中还有两头重伤,巨大的伤痕几乎剖开了狼腹,眼看就要毙命,但终归是输了!想到镇上的民众、想到家中的爱人、想到亲爱的西尔,他不甘心啊!在家中的两人也会死去吧,如果能至少让他们活着的话……
银狼首领似乎察觉到了眼前的人类已经是强弓之末了,它缓慢的接近泽斯男爵,喉咙发出低沉的啸声,就像为死者伴奏的乐曲、沙哑又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