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三号在镐京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是每年童生试张榜的日子,这天和昨天童生试考试日有很大的区别。
昨天所有人都只能站在街口,看着考生向着六艺书院里面的考场走去,一个个带刀的衙差不断来回巡逻着,六艺书院门前的夫子和官员检查着考生的考牌和身份,场面异常的严肃、气氛异常的紧张。
而今天就没那么的严肃,气氛也没那么的紧张,无数昨天不能出现的女性现在正牵着自家的孩子拼命向着六艺书院大门口旁边的公告牌挤着,公告牌上硕大的金榜上两百个名字在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每一个过来看榜的人瞪大着眼睛试图在这两百个名字中寻找出自己的名字,包括童生试前三名。
没有类似于中国古代的高头骏马,也没有敲锣打鼓鞭炮锣响,所有人只是在金榜上寻找着自己的名字,欢呼声虽然在耳边响起但更多的是怒吼声,不断咆哮的怒吼声大声的喊着某个人的名字,如同赌徒赌红了双眼紧紧的盯着金榜上的名字充满了不敢相信的歇斯底里。
“温小武、温小武、温小武、温小武……”
听着自己母亲不断念叨着自己的名字,小武咽了一口口水目光紧紧的盯着公告牌上的名字,心里忐忑的向着上天和先人祈祷着,他不需要考前十名、也不需要前一百名,只需要自己的出现在这两百个名字中就可以了。
嗯……干渴的咽喉中再一次咽下如同刀戈般的口水还是空气,他早就分不清楚了,他现在只想面前的人赶紧往后退一点,自己面前这两大张金榜上80个名字他早已经来回看了三四遍了。母亲紧紧握住他手掌传来的力道,让他知道现在不止自己一个人紧张,母亲也和自己一样,或许更紧张吧?
人群挪动了一下,小武急忙向着前面挤了一大步。看着第三张金榜上的40个名字,嘴巴不由自主的分泌出了一丝唾液,感受着手掌传来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丝,他张开了嘴刚准备安慰自己母亲还有两张金榜,但是张开的嘴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任何一个字。
他不敢确定接下来的两张金榜会不会有他的名字,也不敢确定自己能在数千人的童生试中脱颖而出,他有点怕了!明明站上一天都不会发抖发软的腿,此刻竟然显得有些无力,他看到人群又涌动了一下,他想向前迈一大步,但是始终抬不起的腿让他和母亲的手拉着笔直,他看着自己母亲疑惑的目光嘴巴刚张开一半。
“要不我们回家吧?”
颤抖的声音几乎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听得到,就如同他在人群中一样,即是自己不愿意往前依旧会被身后的人推着向前。脚步一个踉跄向着前面母亲的背撞了过去,他急忙稳住身子低着头不敢去看最后两张金榜,他有点怕但又有点不甘心,他想抬起脑袋但是一想到200文的报名费和一百来文的路费,他的脑袋就嗡嗡作响,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是绝望还是什么,他都不知道。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里,越快越好。
“爸,看那!我的名字在那!”
身旁传来的一声惊呼声让他脑中的嗡嗡息声越来越大,他感觉自己口渴、脑袋痛、浑身上下就和生病了一样,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自己的母亲,第四张金榜她应该来回看了两边了吧?微微眯起的眼睛和皱起的眉头让他知道,这张金榜上应该是没有自己的名字。
人群再一次的涌动了起来,母亲不知道是看到了他的表情还是明白了什么,她轻轻握住小武的手走到他的身旁小声的说了一句:“别怕,今年考不上大不了明年再来!”就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向第五张金榜的面前。
第五张金榜他依旧没敢看,他低着脑袋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他知道自己的母亲现在估计已经开始生气了吧?毕竟这一来一去外加报名的钱,不是他们这个小家小户可以承担的,他有点恨自己的无能,但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了前些日子听到的那一句话——我们不用参加考试就可以上六艺书院。
该死的!
暗骂了一句,他那只没被牵着的手握成了拳头然后鼓起勇气的刚抬起头,就看见自己母亲看了一眼金榜然后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考牌,看了一眼考牌之后又看了一眼金榜,脑袋如同啄木鸟一样上下频繁的点着。他猛吸了一口气,然后顺着自己母亲的目光看了过去。
一零九五号千德运
一二三七号端木宏毅
二四三三号温小武
二五七一号燕浩壤
他记得自己是二四三三号,自己的名字是温小武,自己考试的时候写的考号是二四三三号,自己的名字是温小武,金榜上写的是二四三三号温小武,也就是我?也就是我?也就是我?
笑容瞬间爬上到了他的脸上,他笑了一声然后看见母亲转过来的脑袋嘴巴咧的更开了一丝,他很想大声的笑出来,但是却发现眼前的视线莫名其妙的变得有点模糊,他脸两旁的肌肉也因为怪异的笑容变得异常僵硬,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的难看,但是为什么自己这么的高兴?
“妈,不哭!”
“妈没哭、没哭,高兴,高兴!”
说着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再一次的看向自己手中的考牌和金榜上的名字,握着儿子的手更紧了一丝。
而在温家母子高兴的时候,周雪带着周子昂和周元青在街口不远处下了马车,慢悠悠的向着六艺书院走了过来,身边人高马大的侍卫将人群推开,保护着他们三个的安全。
“我说人这么多要不明天在来?”
“不要,今天是元青哥哥考上童生的日子,才不要回去略略略!”
看着那牵着周雪的周元青,周子昂脸上写满了无奈,他真的不知道这小妮子到底是怎么说服他那二爷爷的,明明那个什么内……太监都跑过来和他说了周元青随便塞,反正不会是前一百名,至于这么高兴吗?
“让一下!让一下!”
人高马大的侍卫将人推开,四个人将他们三保护了起来,周雪指着第三张最后一个名字笑着说:“元青哥哥,你看你考上了童生!”
周元青看着自己的妹妹,有点害羞的说:“知道了,好了,我们回去吧!”说着就想往回走。
被牵着的周雪没有生气,向着回去的方向边跳边笑着说:“回去吃好吃的咯!”
快走到街口的时候,周子昂打了个哈欠看着旁边买馄钝的货郎刚准备问一句“你们两个吃不吃馄钝”的时候,周雪忽然转头看向了他,然后满脸坏笑的问道:“子昂哥,刚刚那上面怎么没有你的名字啊?难道你没有考上童生?没考上童生,等一下元青哥的童生宴就不能吃,爷爷说这叫冲洗!你……芳,统统同”
捏这周雪的小脸,周子昂早上被叫醒的怨气瞬间消散了大半,他当然知道金榜上没有他的名字,毕竟那天那个太监和他说,他以后会和周妍郡主结婚,所以现在算皇亲国戚。既然是皇亲国戚,那么六艺书院和百家书院的考试就不会出现他的名字,毕竟那都是给穷人的,他这个皇亲国戚直接进六艺书院就可以了,至于考试排名那都不重要。
“痛痛痛,放手!”
被周雪轻轻打了一下,周子昂松开了他的手然后笑着问道:“有谁要吃馄钝的吗?”
“我!”
周雪举手喊了一下,然后揉了一下肉肉的小脸,抱怨了一句:“等一下回去,我就和妈妈说你又捏我的脸!”
“那你以后别到我房间里面吃糕点。”
“不吃就不吃,哼!”
笑了笑,看着那生气的周雪,他笑着问了一句:“一文钱六个馄钝,你要几文钱的?”
“两文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