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与温彻斯顿兄弟那边发生了什么暂且不提。
同一天早些时候,纽约的皇后区,傍晚。
正街大道的地面干净整洁,来往的行人谈吐有礼,衣着整洁,但是仅仅十几米的开外的巷子中,满地污秽,墙上被人用油漆涂画出各种不堪入目的字眼和图案,老旧的设施更是肮脏不堪,上面附这黏黏的一层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人完全没有探究的欲望。
这就是纽约光鲜繁华外衣下的深埋的污垢,几步路之遥,外面阳光正好,行人往来热闹非凡,但是不会有人会向这里看一眼,甚至不会在巷口停留。
就像两者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分界线,外面光辉灿烂,里面却是另外一个世界,阴暗潮湿,肮脏而又破败。
皇后区里但凡有自知之明的人,在大多数时候都不会选择踏入这些阴暗的小巷中。
这些小巷可不是单纯只是视觉上的阴暗而已,抢劫、侵犯、邪恶交易等等,各种各样阴暗的故事每时每刻都会在这些小巷中上演。
“阴暗的人生活在阴暗的地方,正派的人可不会去那种鬼地方活动。”这是皇后区人们的普遍看法。
凡事总有例外。
总有一些人会因为种种意外或者生活上的不如意,而涉足这些阴暗的小巷,他们有些是仅仅只是路过,有些……是为了生活。
凡娜依勒娃小姐便是如此。
她生活并不如意,她最近刚和烂酒鬼丈夫离婚,并通过司法程序成功获取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虽然这并没有让她的生活变的更好,她在就把做招待赚来的那点微薄薪水很难支撑起这个单亲家庭。
她前几天抵押了自己的车,那辆她爸爸留给她那辆老旧的大众轿车,换来微薄的几百美元。
这至少可以撑一段时间,足够付一部分房租和水电。
她为这个家庭,为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付出了很多。
但是,
“我愿意付出更多。”凡娜依勒娃小姐这样想着。“为了安娜和瓦瑞。”
高跟鞋清脆的声响回荡在肮脏而昏暗的小巷子中。
凡娜小姐穿着酒吧女招待那有点暴露的工作服,挎着包走在这无人的小巷中。
她只是路过。
但仅仅是这路过,便已经让凡娜小姐害怕不已。
在纽约,尤其是治安很差的地方,穿过阴暗的小巷抄近路永远不是一个好选择。
但是凡娜小姐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她每天白天要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做临时文员,晚上在酒吧做招待。
而她就要迟到了,为了那点用来补贴家用的微博薪水,凡娜小姐决定抄近道去上班,这条小巷可以穿过整条街区,至少可以为她节约十五分钟的时间。
高跟鞋踩在肮脏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凡娜小姐紧了紧肩上的提包,她总觉得那些肮脏的阴影下有什么坏东西藏在后面,垃圾箱的后面可能躺着一个失去理智的醉汉,两栋楼的夹缝中可能藏着一名持枪的匪徒,现在她看什么觉得很可怕。
她用力握了握手中提包的背带,埋底头,加快了脚步,想要尽早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女士。”
一道突兀的男声在凡娜的耳边响起。
凡娜还来不及惊慌,一只手就搭在她肩膀上,用力一拉,让她转了半个身。
紧接着,一件冰冷而尖锐的金属制品就抵在她脖子上,把她即将冲破喉咙的尖叫声堵了回去。
“女士,美丽的女士。”凡娜面前的人脸上挂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不要这么紧张。”
说话的男人看起来已经人至中年,他的皮肤苍白,眼角想长着细密的笑纹,乱蓬蓬的头发中央有着大块的斑秃,十分引人注目,他看起来像是个数学教授或者中年程序员,特别的是,他的头发泛着一种很深的绿色。
男人嘴角夸张的扬起,带着某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眼睛细细地咪成一条缝,在这光线昏暗的小巷子里,他的眼睛里似乎泛着绿色的光。
“我想你现在很愿意要配合我,不是吗?”他说着,动了动手指,抵在凡娜脖子上的尖锐物品更往深处刺了几分。
凡娜的双眼惊恐地睁着,忙不迭地点着头,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的,就是这样。”男人笑着,他继续说:“现在把你包里的化妆品给我。”
他刚说什么?凡娜认为自己的出现了幻听,这个人要她的化妆品?
但是凡娜小姐一点也不敢犹豫,只不过她的双手因为害怕而发抖,解不开提包的扣锁。
“没有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吗?”男人的声音地低沉,他轻轻挥动拿着武器的手,喉咙里面哼着模糊不清的调子,好像他真的不急一样。
“why so serious?”(为什么这么严肃?)
“求求你,不要……”凡娜用力拽着包上的搭扣,哽咽着向男人求饶,冰冷的锋锐从她的脖子上划来划去,她已经分辨不出来脖颈上传来的是痛觉还是触觉,甚至可能她快死了,这些都不过只是她的幻想。
恐惧已经致使她快要喘不上气了。
“咔哒。”
在凡娜小姐的努力下,她终于解开了包上的扣锁,一股脑地把里面可能值钱的东西和男人指定要的那些瓶瓶罐罐全部抓了出来。
“求求你放过我,我还有两个孩子在等我回去,他们不能没有我。”凡娜小姐害怕极了,她哽咽着向面前神经质般的男人求饶。“求求你,发发慈悲吧。”
在这一刻,她反而忘记了脖子上毛骨悚然的触感,脑袋里只有自己的孩子。
神啊,天哪,如果我的小宝贝们没了我该怎么办?
“当然,当然~”男人伸出鲜红的舌头神经质地舔着自己的嘴唇,面上的笑容阴沉极了,好像女人的哭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一样。
“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回答了我的问题,你就可以走了。”
“是……是的。”
男人忽然把女人拉到怀里,他手中的小刀依旧抵在女人的脖颈上,刀刃上带着丝丝血花,他不顾她的反抗,温柔地牵起她的左手,他把嘴凑到她的耳边,他的脸上的表情被女人的长发遮盖,他的声音细如耳语:
“七加九加一等于多少?”
“什么?”凡娜小姐完全没有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回答错误!”男人的表情猝然间狰狞了起来,他抓着女人左手小指第一关节用力向后一掰。
“咔哒。”
剧烈的痛楚几乎淹没了凡娜,她大睁着还挂着泪水的眼睛,发出凄惨的哀鸣,她用力扯着自己左手,却摆脱不了男人的如同铁钳一般的力道。不得不说,她的眼睛可真漂亮。
“等于多少?”男人凶狠地质问着她,就像在问她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一般。
凡娜的脑海一片混乱,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想赶快回答完这个简单的算术问题,她想回家,她想再次抱抱自己两个可爱的孩子。
但是,她张开了嘴,却说不出任何数字。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三个最常见不过的个位数相加,得出一个最常见不过的两位数。
她的脑海却一片空白。
男人失去了耐心,他伸手抓住女人左手小指第二个关节,用力一揪。
“咔哒。”
“不!不!啊——”凡娜小姐痛苦地嚎叫着,却被男人紧紧地搂在怀里,她能听见男人低沉的喘息声,还有他忽而冷静下来的,温柔的发问:
“七加九加一等于多少?”
“等于……十七!等于十七!求求你……求求……”
“嘘……嘘,”男人搂着几近精神崩溃的女人,嘴上低声安慰,他放开了女人的左手,也拿走了抵在女人脖颈上的小刀,他一手轻轻拍打着女人的后背,一手抚摸着女人的长发。
“嘘……嘘……回答正确,你做的很棒,你答出来了,我为你感到骄傲。嘘……”
就像在哄孩子一般。
在男人的安慰下,凡娜终于止住了哭泣,她哽咽着,像是打了一个冷颤之后,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她在男人的臂弯里低埋着头,不敢抬头看男人的表情。
“先生,我可以走了吗?”她说话的声音发颤,还带着哭腔。
“是的,是的,当然。”男人的声音如同梦游的诧语一般。“你自由了。”
“现在闭上眼睛。”男人说。
“求求你,我的孩子还在等我,发发慈悲吧……”
“不不不,闭上眼睛,我陪你走出去,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凡娜别无它法,只能顺从男人的要求,闭上双眼,在男人的怀中靠着,在他带领下前进。
“你在等一列火车。”男人的声音低沉而轻柔。“重复我说的话。”
“你在等一列火车。”凡娜闭着双眼,顺从地重复道。
“不不不,是你在等一列火车,知道吗?”男人温柔地警告了一句。
“你在等一列火车。”
“我在等一列火车。”
“它将载你去往远方。”
“它将载我去往远方。”
按照他说的做就不会有危险,我就会安全。凡娜不停在心中说服自己。
“你不能确定最终要带你却向何方。”
“我不能确定最终要带你却向何方。”
“但是那不重要。”
“但是那不重要。”
“因为……”男人的声音在凡娜的耳边回荡着,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因为,我自由了。”
凡娜重复着男人所说的话,她茫然地睁开双眼,入目的是繁华的街道,霓虹灯闪烁,路上的行人纷纷驻步,带着惊异的神色看向她。
“妈妈,那个阿姨为什么要站在马路中央?”路上的行人中,一对小男孩和小女孩拉着他们妈妈的手,指着凡娜发问。
凡娜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马路中央,但是她完全不在乎这么多,因为她看到了。
“孩子!我的孩子们!”凡娜的脸上自然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她扬起没有受伤的手,下意识把扭曲的左手藏在背后。“安娜!瓦瑞!快让妈妈——”
一辆疾驰的汽车驶来,像一只发狂的野兽一般重重地撞在凡娜身上,把她高高的抛到空中,折成不自然的形状。
咚的一声闷响,凡娜摔落在地上,一摊红得刺眼的血迹从她身下蔓延开来,她嘴里还在呢喃着两个名字,在行人的尖叫声中,慢慢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