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间,叶沐晚按往常一样,多打了个菜,放到了王瑶的那边。
可她看起来好像特别的没有精神,甚至吃饭的时候就只拿一只手上来,用勺子舀着吃,另一只手就这样的垂在一旁。倒不是她观察的太仔细了,那只是因为曾经她也经常这样做过,一只手拿着勺子,一只手放在桌下,被老妈说过了无数次,也被王瑶“劝导”过,这样是很不好的习惯。
而现在王瑶却“以身试法”,这让叶沐晚忍不住打趣道“阿瑶呀,看看,你还教育我呢,你不也是一只手摆在桌上,一只手放在下面吗?”
王瑶听此,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平时有些黝黑的脸此时竟然可以看到苍白的神色,她扯了扯嘴角,左手依旧垂在下面,手藏在了校服的肥大的袖子里,疼得止不住有些颤抖。
对于王瑶的沉默不语,叶沐晚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吃着餐盘里的红烧肉,眼神时不时地扫到王瑶的模样,这让她心里开始疑惑起来,这个食堂里是有暖气的,王瑶即使是冷,也不至于抖得这样厉害的啊?
叶沐晚念此,放下了手中的勺子,语气有些着急,开口问道:“阿瑶你到底怎么啦?怎么抖得这样厉害?”
说完,叶沐晚便坐到了王瑶的身旁去,搂住了她的肩膀,试图让她暖和暖和。
可当她坐在她身边时,王瑶的眼泪就这样无声的掉落下来,一滴一滴,砸在了叶沐晚的手背上。
叶沐晚心中也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王瑶为什么突然就哭了,可这里是食堂,王瑶一定不希望许多人看到她的哭泣,叶沐晚只好一手搂着她,一手从自己的衣兜中拿出卫生纸来,递给了王瑶。
王瑶看着已经递到了自己面前的纸巾,奈何她的左手压根就不能动,只好伸出右手去接住。
叶沐晚此时已经看出来了一点端倪,两人差不多已经吃完了午饭,叶沐晚轻轻地拍了拍王瑶的肩膀,将两人的餐盘拿去倒了,又返回来将王瑶扶了起来,“阿瑶,要不要去操场上走一走?”
面对这样温柔的叶沐晚,王瑶点了点头。
两人在操场上慢慢地走着,叶沐晚一直都握着她的手,试图温暖一下她那冰凉的手掌。她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陪着王瑶走着,王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想要知道,但如果王瑶不主动告诉她的话,那她也不想强求。
王瑶逐渐哽咽的声音慢慢地平息下来,脚步慢慢地放缓,“晚晚,我……我…真的…”
话还没说出口,王瑶的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仿佛濒临于崩溃的边缘。
叶沐晚在王瑶的背上轻轻地拍着,她最受不了的就是看着别人在她的面前哭泣了,包括她自己,可见到王瑶这样的伤心,让她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阿瑶,慢慢说……”
王瑶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鼻子通红,“我就是心里特别的难受,看不到未来的方向在哪里……我甚至不知道明天又会是什么样子,不敢去希冀明天的到来。”
王瑶说出的这番话,着实有些震惊到了叶沐晚,她们也才十七岁的时候,王瑶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绝望地说出这番话来?
叶沐晚泯着嘴,皱了皱眉头,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闷闷地问了句,:“阿瑶,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但是如果你想倾诉一下,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我发誓。”
王瑶的目光注视着前方的足球场,冬日的太阳明明是特别暖和的,可她却丝毫无法感受到一点点的温暖。
除了现在,叶沐晚安静的陪在她的身边,也不怎么说话,就这样默默地陪伴着,她也跟她坦白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困扰着她的事情。
“晚晚…我的家庭条件不好…我有一个整日整夜喝酒的爸爸,还有两个双胞胎的妹妹…我以前觉得无论家中多么地不和谐,但只要妈妈在那就还有更美好的事情可以去期盼,那个房子至少还是可以被称之为家。可是,我妈却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留下了我们…”
说完此处,王瑶仿佛全身解脱般地蹲了下来,埋首在了双臂之中,双肩不停的耸动着。
……叶沐晚没有想到王瑶会经历了这些,这对于还依旧如此年少的王瑶来说,无疑就是天大的打击。
可她除了静静地待在她的身边,默默地安慰着她,她也无能为力。
深深地无力感席卷全身,叶沐晚蹲了下来,默默地将王瑶抱住了,轻声道:“阿瑶…”
王瑶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嘴角强行扯出了一丝笑容,哽咽着“晚晚,很讽刺吧?说真的,我也觉得特别地狗血,这样的事情却发生在了我身上,我有时候就在想,如果我是你就好了,你完全就是我的相反面…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地羡慕你…”
……叶沐晚的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她无力反驳,她只能静静地听着,听着这些话语,所以,不要轻易地去讨厌现在的生活,谁知道你现在所经历的,却是他人奢求都无法奢求到的。
“阿瑶……”
叶沐晚抱人的力道有些重,不小心按住了王瑶的另一只手臂,让她忍不住地“嘶”了一声。
叶沐晚听此,赶紧放开,将王瑶的那只手轻轻地拉了过来,掀开肥大的校服袖子,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叶沐晚宁愿自己永远都不曾看到这画面。
黑紫黑紫的淤青布满了整个手臂,肿的老高,触目惊心。
叶沐晚喉咙有些哽住了,她大概猜到了这怎么来的,她忍不住轻轻地抚摸了下王瑶的头发,“阿瑶,别怕,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说着,叶沐晚将王瑶拉了起来,朝教师办公室里走去,现在得去拿请假条,王瑶的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非得废了不可。
叶沐晚迅速地去拿了签过字的请假条,拿上了两人的书包,却在出教室门口的时候碰见了刚吃完饭回来的陆参商跟左凡。
陆参商问她去哪里,但叶沐晚没有具体说,就说了句有事,便将拉着王瑶离开了,让陆参商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机会都不给。
王瑶心中应该是希望这件事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吧,她也没有跟陆参商仔细说。
左凡看了眼两人离开的身影,不禁对陆参商说道:“参商啊,这两人咋回事啊?”
陆参商也转过头去淡淡地看了眼,摇了摇头,“你问我?我问谁?”
……!
说完,便跨进了教室里,拿出手机给叶沐晚发了条消息过去。
不过看叶沐晚的模样,有事的应该是王瑶吧,那眼睛肿得,很明显就是痛哭过的模样啊。
但他倒不是想问王瑶的具体事情,只是想让叶沐晚注意安全罢了。
叶沐晚跟王瑶出了校门,可王瑶却拒绝了去医院,这让叶沐晚懵了,但叶沐晚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王瑶心里应该是有什么苦衷的,便开口道“阿瑶,这医院你是非去不可的!要你不去,我拖也得把你拖去!我知道你在担心着什么,别怕,我有钱!”
说着,叶沐晚便走了过去拦下来一辆出租车,将王瑶拉了过来,尽量不碰到她的另外一只胳膊。
王瑶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叶沐晚在想着自己的话是不是伤到她了,念此,她真想抽自己的嘴,她可不是在炫富什么的啊,她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就害怕王瑶误会她。
叶沐晚抠裤腿上的洞洞,以及时不时打量着王瑶脸上的表情,做这些小动作,叶沐晚心里真的是不踏实,最后她还是想要解释一下。
“……阿瑶,我…我不是什么炫富来着,我只是想让你安心的去医院,不要瞎操心其他的事情。我…我不是什么炫富来着,我…”说着,叶沐晚发现自己已经说不下去了,她对于解释这样的事情,语言真的太苍白了。
王瑶转过头来,微微的笑了笑,握住了叶沐晚的手,开口道“晚晚,我知道。你不用这样的。”
叶沐晚听此,眼睛顿时就亮了,她理解就好,理解就好。
到了医院,叶沐晚拿出手机付钱后,看到了陆参商的消息,便随便的回了几个字过去,王瑶在一旁波澜不惊地问道“是男神吧?”
叶沐晚愣了愣,又点了点头,“阿瑶,他没问其他的事情,就让我们注意安全而已,我没有跟他说任何的事情。”
叶沐晚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样急于解释,或许是王瑶是她在这个学校,唯一最好的同性朋友,她想保卫住她的尊严。
王瑶垂下眼睑,轻轻地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的笑了笑,“我相信你。”
叶沐晚让王瑶坐在那里等着,挂了号,终于轮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四点了。
是一个女医生,叶沐晚在一旁帮助王瑶将外套脱掉,把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了那一节的手臂。
女医生见此,眉头一皱,手在胳膊上捏一捏的,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