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仙宗隐藏在被折叠的空间之中,那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断崖,想要真正进入缥缈仙宗则需要绕过这片空间通过特制的令牌打开藏在阴影里的门户。
这样的骚操作在整个修真界都是独一份,据传是几千年前的一位大佬以通天彻地之能挖空了缥缈仙宗数顷驻地将之叠入空间,留下了此处望不到头的深崖。
天禁舟打天顶之上现出身形,舟上琼宇如玉雕琢,青玉小铃晃出一圈圈空间涟漪,他们就沿着涟漪的波纹破开空间进入缥缈仙宗。
短暂的黑暗之后是一片碧色的天光,三大主峰高耸入云几近要刺穿苍穹,余下诸峰如众星捧月般紧而不密的将之环在其中,又有诸多独峰散散的缀在峰群四野,或高或矮,皆是灵气逼人。
在很多年前,那时的缥缈仙宗不过是修真界众多门派中的一个,他们源源不断的派遣弟子去往六合战场,多数弟子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永远留在了那一片焦土之上,成为妖族的饵食。
每当天禁之上的铃声响起,那艘装载着妖族俘虏的空舟回到宗门,整个宗门都会沸腾起来,而沸腾之后就是悲戚的哀伤。
因为一起带回来的还有陨落弟子的名录,那时候还没有魂灯秘术,战争持续了一千年,天禁舟上的铃声也响了一千年,直到后来被众多妖族大能联手击破。
也就是那充斥着血雨腥风的一千年,修真界创造出了无数魂灯秘术,缥缈仙宗的内部天罗也是从那时开始建立的。
那段波澜壮阔的岁月最终成为了时光里的一段零碎历史,被层层封存只余下星点残影供后人瞻仰。
天禁无声落下,又无声隐去。
夜渠踩在青灰的石地上逆着光去看天边的圆日,他的面上带了些空茫的冷漠,还有些许称得上怀念的东西。
后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瞧见前方的峰崖之上直直立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几乎要与身后的耀阳融为一体。
他是如此明亮,明亮到她忍不住举起广袖在眼前遮掩。
那个人影慢慢从一片明光中走出,最先是一片纯白的衣角,然后是暗纹银线的踏云靴,接着整个人都从光里走了出来。
是个极耀眼的人,却有着游离于世的冷漠。他看了她一瞬,冷淡英俊的眉眼间有着十分的锐利像是要将她穿透。
这是一个如同她的师尊一般强势的人,他的存在感十分之强,只要站在那里,轻易就能夺走所有人的视线。
后霜移开视线,神情平静地放下衣袖,她垂下眼帘,心里却有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好像在那里见过这样一个人,可如果真的见过,绝不可能忘记。
“缥缈仙宗云生意。”夜渠低低呢喃着,眼中神色莫名。
随着那个人越来越近,早早退到一旁的重宁尊者微微抬手,额心生花的小姑娘便随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退到了紫衣尊者的身边。
几乎是她退开的瞬间,黑衣修士周身便涌起了一层无形的意,他凭空抽出一把秋水长剑,与白衣修士的剑撞在一起,激烈的灵气波纹层层漾开,后霜用尽全力才堪堪能挡住一些余波让自己不被骤起的风浪的掀飞。
两人迅速分开又再次交手,天空中显化出穹空之光与幽幽流水,两把剑均发出阵阵的嗡鸣声,正是棋逢对手的亢奋。
夜渠修剑却不用剑,云生意则是很久没真正拔过剑了,这两个人都被激起了战意,连续几个回合之后,空中的剑意化形渐渐显出真相。
光华临世携着无穷的绝对意念降临,悠悠之水未曾掀起滔天巨浪却是化出丝丝缕缕的轮回杀机,后霜被两种剑意浸染,她的一只眼里是转动的华光,另一只眼里是无常的流水,灵台之中一片黑暗,神识疼痛欲碎。
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将就此被撕裂开来,却突然感觉身上一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紧紧闭上双眼又猛的睁开,她未曾再去看二人交手,而是转移到他处。
但凡光华之念所过之地皆被定格在时间与空间的界点,水之流华所染之处万物流转不由己身瞬间消亡,两相消合,一静一动,寸步不让。
这并不算真正的比试,只能说是过了几招,两人很快就结束了比剑,两两相对无声无言。
后霜侧仰着脖子去看那个温和的前辈,她取出一块水云生花戏风方帕庄重地行了谢礼,“多谢前辈。”
“这是晚辈自制的绣阵,还请前辈收下。”
“喔……”重宁挑了挑眉,看着小姑娘平静无波的俏脸倒是叹了口气,心道这宿华的小徒弟怕也是个怪胎。
他拈起帕子却是瞳孔微缩,小姑娘见他收下反倒没什么反应径直寻她师尊去了。
重宁看着那个低矮的背影心中却是起伏不定,能令一个化神修士动容的只能是他们所追寻的道,小姑娘年纪小小于道境上的造诣却是高的可怕。
先前在天禁之上灵气被残缺的法阵压制竟然能进行短暂的顿悟,他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意外,现在想来怕是不简单。
后霜自打修习了绣艺便有了个小小的癖好,她绣了上万张帕子打算用来送人,从小城到缥缈仙宗便送出了两张。
她不觉得送帕子这种行为有何不好,虽然有些在凡俗中的记忆,但她不认为修了仙还要去遵从俗世的规矩,这些帕子在她眼里就是些价值不同的礼物,有些轻巧不值当,有些较为贵重可用来送给长辈或是权做谢礼。
那张水云生花戏风帕不单单是简单的绣阵,它被她绣入了道意,是正经的道阵。这种道阵修真界闻所未闻,算是独创,做起来也十分麻烦,她也仅仅有这么一张。
本是想要送与她师尊让夜渠点评一番,没曾想发生了这件事,身上其他帕子送不出手,只得将它送了出去。
不管心中如何不舍,反正是送了出去,她走到夜渠身后遥遥一段距离,便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身上。
她抬头与之对视正是云生意,那种莫名的熟悉之感没在出现,也没有刺的人睁不开眼的光,离得如此之近她终于看清了这个剑修。
他生得十分俊美,是与夜渠完全不同的类型,墨色的发深沉的眼,十分合她的审美。
云生意鲜少与人对视,他率先移开视线,长剑收起,声音低沉孤傲:“你的道,不仅仅只是如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