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灯熄灭而韩雨清的声音回荡在略微空荡的走廊。
“看见她徘徊在生死的边缘，感想如何呢？”韩雨清将口罩摘下放进白袍的口袋，抬头直视着任海洋，“现在的她，生不如死这就是你当初要救她的原因？”
任海洋冷锐的视线依旧游荡在窗外，眼眸里面映着天空的湛蓝但是却掺杂着些许的鲜红。
“她是一个人，并不是一个按键就可以遥控的玩偶。她的爱给了谁，就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更何况，当初是你抛弃她的，那现在你凭什么回头来因为她的在乎给了别人而报复她？！”韩雨清深深的呼吸，强制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咬牙地说着，“只因为，她给了墨言不曾给过你的在乎吗？任海洋，你的爱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只要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像刚才的那种状况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任海洋平直的嘴角略微显现些许的弧度，微薄的双唇缓缓地开启，“而且，我提供的血液应该有派上用场吧，是死是活任她选择。这样，难道也算是报复吗？”
是死是活，任她选择？
“你……”韩雨清双眼铃铛般的瞪大，嘴巴不可置信的半开着，久久的无法言语。
这么残忍的话语……
淡薄的语气……
“而且，你好像没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我谈论残忍的问题吧？”
“什么？”
“什么？”任海洋漫不经心的转身，双唇间含着微笑询问着。只是他锐利的眼眸让韩雨清有些窒息的恐惧。
“你，韩雨清。有着丰富的学识，是医学界公认的明日之星。年轻、聪慧、活波、开朗，无论什么时候身边都不乏追求者。”
“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个愚蠢的男人倾尽心力造就了现在如此优秀的你，最后的命运却是被你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昔日，才华洋溢的服装设计师现在终日过着借酒消愁、自暴自弃的日子。”任海洋俯身与韩雨清直视，残忍的欣赏着韩雨清眼眸里面无法掩饰的苦痛与慌乱。
“就是这样的你，又凭什么在这里和我谈残忍呢？”
“不是，不是这样的……”韩雨清无措的用手背揉着自己的额头，眼眶里面盛满无法抑制的泪水。
“不是那样的……我不是……真的。”任海洋的话彻底击溃了她终日堆砌的城墙。
“收起你的高谈阔论吧，小女孩。”
空荡荡的走廊里面回荡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而任海洋离开时的话语缭绕在韩雨清的耳边，久久的无法散去。
“对你来说，我是什么？亲人？仆人？又或者……只是一个零？”韩语怀的话狠狠的撞击着她的疼痛底线，他眼神里面支离破碎的疼痛不断地冲刷着韩雨清身体里面拼命忽视的伤口，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面。
“韩语怀……不是那样……我不是要那样……”
时间总是无法抑制它的脚步，而那些人，那些事情总是扮演着它存在过的证据。
“蓝，你把这块布掀开。”
任海洋抚着眼前的油画，一个略微稚气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让他黑色眼眸里面的尖锐瞬间失去了棱角。
这个房间的墙上一共有13幅油画，每一张都极力的渲染着黑暗的存在，仿佛想要让那张扬的墨色掩盖住天边那一丝的光亮。
“蓝，生日快乐。”
那淡然的声音不断的敲打着任海洋的神经。他的手指不禁用力抚着油画上洒脱的署名，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即将崩盘的情绪。
“……以为，即使离开我，你的世界依然由我保管。自始至终是我对自己过于自信了吗？”
窗外的夕阳，宣告着阳光带来的光明即将被黑暗所取代，夜晚的脚步缓缓到来。
当——当——当
一阵敲门声拉回了任海洋的思绪，深深呼吸收拾着自己的情绪。
“什么事情？”
“老头，你很反常耶。”曲晨有些郁闷的看着桌边的没有动过的饭菜。三餐按时，烟酒不沾，是任海洋雷打不动的生活习惯。
只有一个人对任海洋有着这样的影响力，可是，不就是因为那个妖女老头才养成了如此健康的生活习惯吗？
现在……
“你是来这里挑剔我的饮食的吗？”
“墨然的视频电话。”
“比我预期的要快啊。”任海洋接过曲晨手里面的微型遥控器，走向书房。此刻，他眼底的脆弱早已消失的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嘴角嗜血的微笑。
“为什么要停止对研究所的资金注入？”
“我对当白痴一向没有什么兴趣，而你却让我彻彻底底的当了一回。你破坏了游戏规则。显然，你的信用度有待考究。”
“当年，你将她送到墨氏，心里应该很清楚。她活不过那年的冬天。而我也明确的表示过，我能做的只是尽量延续她的生命。至于，她的生命什么时候会结束。”墨然平静的叙述着，眼底丝毫找不到任何的波动。
“不止我，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保证。三年前，你高薪聘请的医疗团早就向你报备过了吧。……现在的她，依然活着。我并不认为，我违反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你以为将墨言逼回墨氏，你所顾虑的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吗？”任海洋手里面的微型遥控器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平光镜后的双眸沾染着海的深幽，“现在的墨氏与其说它是一盘散沙，不如烂摊子更适合形容它的现状。光是，墨家现在岌岌可危的经济就够墨言焦头烂额的，再加上那群贪得无厌的豺狼亲戚。要挽回墨氏即将崩盘的经济，根本就不是未来2、3年可以完成的。所以……”光滑的玻璃桌面倒映着任海洋嘴角的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别期待墨言的回归，可以让你摆脱我给的经济枷锁。”
墨然看着被任海洋旋转在指间的微型遥控器，一向平静的眼眸开始浮现出丝丝的波动，“你以为，你可以掌控全世界吗？”
“怎么？终于开始畏惧我的存在了吗？我不能掌控全世界但是我却可以让墨氏彻彻底底的从这个世界上面消失就像它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你在威胁我。研究所的试验一旦中断，误雪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玉石俱焚，不是一个生意人希望看到的结果吧？”
“玉石俱焚吗？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倒是乐意陪你赌一把。看看这个已经将全部心思放在墨言身上的女人对我任海洋而言到底还有多重要？”任海洋漫不经心的回应着墨然的话，黑色的眼眸蒙上一层隐晦。
“墨氏的光环、荣誉，财富、权势是你眨眼间就可以丢弃的。我相信，以你的才华就算是失去我的资助，也可以很快的找到下一任金主投资你的试验。但是，我也请你相信，他们将会像墨氏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面。而，你最看重的人就再也没有机会睁开双眼了。这场赌局，我赌得起，而你却输不起。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以为自己还可以全身而退吗？”
任海洋将手里面的遥控器丢到一边，十指交叉，靠坐在办公椅里面静待着他想要的结果。
静静的，墙壁上面的时钟敲响了12点的钟声。
“你要我做什么？”墨然双唇微抿着，注视着任海洋。
“误雪怀孕了。”
“什么？”墨然猛地起身，一向平直的声调不禁提高，“怀孕？墨言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状况发生！”
“它就是发生了，而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一个造血细胞不及常人2/3的女人，她的身体怎么可能孕育一个生命。稍有差池，她马上就会丢掉性命，更别提小孩了。”墨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着有些慌乱的心绪，“言，不可能同意她把小孩生下来的。”
“一切随她。”任海洋眼睫微敛，右手抚着左手中指上面的蓝色纹样，淡淡的说着，“小孩子是不是要生下来，要不要成为你最终的实验品，这一切全部都是她说了算。我要你做的，就是以误雪的决定为第一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