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瞬息,皇帝收了个女人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遍整个王城。
据说,那女人还是个“花君”。
“花君是什么?”晴光坐在井边,听几个宫斗失败枉死的前朝嫔妃八卦,不懂就问。
“花君都不知道?”红衣服的鬼惊讶地捂着嘴唇,“这连三岁稚儿都知道的呀。”
“看这位妹妹的服饰,应当是个‘外国’鬼吧?”黄衣服的鬼的眼睛落在晴光的衣服上,简直眼红得移不动道了,“要是我穿上这一套,保不准也能得到陛下的欢心,哪里还会被良妃那个小贱婢构陷,将我溺死在这井里。”
蓝衣服的鬼比较稳重,拉着晴光的手柔柔地道:“妹妹远道而来却惨死宫中,真是可怜。让姐姐我为你解答吧。花君就是花神宫的神侍,地位仅次于花神。”
见晴光还茫然,红衣服的补充道:“说白了,就是高级一些的侍女。”
晴光这才了然地点点头。
“哎,你们说…皇帝明明对花神宫深恶痛绝,一边烧了花神示众,另一边又收了个花君进后宫,这是什么道理?”重回八卦正题,黄衣服纳闷起来。
蓝衣服摸着下巴猜测:“皇帝不堪忍受起义军的进攻,所以把花君收入后宫,安抚教众,向起义军示好?”
“我看那女人就是皇帝在花神宫里的老相好!”红衣服一拍大腿道。
“谁会把老相好关在牢里折磨那么久,现在才放出来相认?!”黄衣服立即反驳。
几乎是同一时间,红黄蓝三个颜色的脑袋齐刷刷地看向晴光,“你怎么看?”
有了太子阿飘的前车之鉴,晴光不敢妄言,“姐姐们说的都有道理…”
三个女人的脸色蓦地一沉,方才的友好亲善一下子烟消云散,突然间阴风阵阵,长发飞舞,重叠在一起的女声宛如从地狱传出:“不行!你必须挑出我们中说得最好的一个!”
天啊,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晴光惊得差点咬掉舌头,趁她们还未真正发怒,又急忙飞走了。
她感到又累又困,整整一天都是在东躲西藏,皇宫里处处是骇人的鬼魂不说,刚刚还被皇帝追着“刺杀”,宫里没有一处清净的地方可以供她休息……
她飘着飘着突然停了下来。
她想起,皇宫中不是没有清净的地方,她还睡过――皇帝的寝宫!刚刚听那些女鬼说它们不能沾染龙气,不然就会灰飞烟灭。今天皇帝一箭打散太子阿飘的魂魄应该就是这个道理。而皇宫上下龙气最富余的地方,非皇帝的寝宫莫属了,那里鬼魂一般都不敢靠近,当然,除了她,她不是寻常鬼魂。正好今天皇帝后宫新收了个女人,应该会过去留宿,她悄悄睡一下龙床应该不会被发现…?
“熟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晴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笑眯眯地调转了个头,往皇帝寝宫方向飞去。
另一边,御书房。
皇帝正立在案前,拧着眉头细细琢磨着前线传来的军事图。
突然,一声绵长的鹤唳划过皇宫上空。一个身穿墨蓝色绣星图宽袖长袍的男子从鹤上直直跳下,只见他身轻如燕,稳稳地落在御书房外的青石子路上。
能在皇宫中御鹤飞行的还能有谁?守在长廊上当值的宫奴们见怪不怪地福身行礼道:“祭司大人。”
男人一甩浮提算是应答了他们。他几步走到御书房外,孙有灵立刻躬身上前:“祭司大人,圣上吩咐小的在此恭候多时了。”
男人颔首,跟着孙有灵走到内殿,里边果然是皇帝一贯的风格――连一个端茶侍女都没有留下。
他板着的脸一下松懈下来,嬉皮笑脸地捏了捏孙有灵的肩膀道:“孙公公,几日不见你脸色红润不少呀。”
孙有灵打哈哈道:“托主子的福。”
男人促狭地挤挤眼睛,拉着孙有灵说悄悄话:“孙公公,你偷偷告诉我,关于‘那个女人’的传言……是真是假?”
孙有灵眼观鼻子鼻观心。
“哦豁!你这副表情,难道说是真的了?!”男人仙风道骨的脸徒然变得猥琐起来,他怪叫一声,“好看吗?长得什么样?”
在里间听得清清楚楚的皇帝忍无可忍道:“离飒,赶紧给朕滚进来!”
男人悻悻地摸摸鼻子,灰溜溜地走到皇帝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孙有灵给离飒倒了杯茶,就恭敬地退出去了。
“坐吧。”皇帝眼皮也不抬地赐座。
离飒倒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坐下,捧着茶杯啄了一小口,才问道:“陛下突然找我来是有何急事?”
皇帝拿起毛笔,在军策上批了几个字,沉吟着没有说话。
离飒揶揄地笑道:“难不成,是找本祭司来占卜哪天是宜嫁娶的黄道吉日?”他眯着眼睛装模作样地掐了几下手指,一拍大腿道,“哎呀!今日是故人重相遇,他乡遇故知的好日子呀!”
离飒是占星监的大祭司,负责监测祁国气运。当然,说得这么厉害,其实他只会些花拳绣腿的本事,皇帝也不信这个,他只是皇帝放在占星监的一颗均衡势力的棋子罢了。
几年前,花神宫、占星监是与王权并存的两大机构,鼎盛一时。两者的区别在于,花神宫独立于王权之外,而占星监却是服务于王权。
由于依附着权利中心,占星监难免有心思不正的人,前一任占星监的大祭司就是――皇帝一出生就被他戴上“祸国灾星”的大帽子,害得皇帝被丢弃在花神宫里受尽虐待。
皇帝登上帝位之后,推倒了花神宫,本想继续推倒占星监,然而三根柱子一下断去两根不利于新朝的统治,皇帝思前想后,认为占星监比较好掌控,便留下了占星监,仅把老祭司凌迟成一片片喂了皇宫中的老乌龟。
而继任新祭司的,正是皇帝自幼相识的心腹,离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