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紧赶慢赶,马车的脚程自然比不上御灵来得快,行了半天,他们才刚刚走出祁京郊外。这几天天气日趋暖和,还未到晌午,太阳已经火辣辣地挂在半空,灼灼地散发热量。
晴光叫来离正问道:“前面可有树荫较大的空地?有的话,让大家停下来歇歇脚,吃点东西再赶路吧。”
离正往前望了望,颔首道:“前面有…”他突然语意一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晴光连忙自己看去,发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正堵在前面的路口,或坐或站,甚至还有横躺在地上的,脏兮兮的脸上藏不住一双双殷切的眼睛。
离正低声道:“大人,应该是灾民。”
在最前头开路的轻尘飞身回来报告:“大人,前面有一群灾民挡道,我们该怎么办?”
晴光说:“先把车停下来,”
轻尘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大人,我看他们来者不善,贸然停下,定会被他们纠缠着走不掉了!”
晴光加强了语气:“难不成要硬闯吗?对面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不是我们的敌人。”
轻尘板着脸去叫停了第一辆马车,后面的便一辆接一辆慢慢停下。所有百姓见他们停了车,立刻像赶集似的一涌而上,把车队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不停地伸手向车里的人讨要,拍打着门窗:“行行好吧,要饿死了!赏点吃的吧!”
离正坐在马上,冷冷地盯着跃跃欲试想要挤上花神车架的难民们,他单手握住剑鞘,缓缓把剑拔出几寸,横在车前,不怒自威,锐利的剑光映在他的脸上,仿佛下一刻便要见红。
难民们不敢再上前,却依旧壮着胆子苦苦哀求:“行行好吧,给点吃的!”
晴光掀开车帘,看向车外披头散发恍若乞丐的人们,微微一怔:“你们,都是壅州、炪州的灾民?”
“可不是嘛!我们来祁京逃难,却被你们打发叫花子似的赶了出来!我们实在赶不动路了…”
“就是!祁京的百姓是你们的百姓,我们就不是吗?我们有难的时候,你们却要把我们赶出祁京!”
“你们拿着百姓的钱去大办花朝节,却不舍得给百姓一粒米吃,算什么爱民?”
“我呸,要是不交出吃的来,我们就砸烂你的车,你们休想过去!”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群情激奋起来。
“我不知道…”怎么会把灾民赶出祁京呢?她分明在祁京也看到很多灾民,晴光有些茫茫然。
轻尘在人群中看到了眼熟的面孔,心里的猜测多了几分肯定,他想了想,低声对晴光说:“这些灾民也许是因为手脚不干净,偷东西或者闹事被打发出祁京的。我看到他们中有之前在花神庙带头闹事的那几个…”
纵然是犯了错,但也是出于时难的缘故,有的人为了求生剑走偏锋,也不是不能理解,再者他们带了几辆马车的粮食本就是为了救济灾民,犯不着说壅州、炪州本地的灾民才是灾民,在路上遇到的不是……晴光沉吟一会儿,道:“开一辆车粮发给他们吧。”
轻尘还是有些不赞同,但红云已经得令而去,大声吆喝起来:“花神大人答应给你们放粮了,都别围着了,排队过来领粮食,先到先得啊——”
原本围着马车的百姓们一下散去,又轰然去抢粮食去了。晴光看着他们为了一包粮食而变得面目狰狞,神色变得有些黯然:“我不知道在我的眼皮底下,还有多少这样的灾民…”
离正轻轻安慰道:“大人,不幸的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您已经做得够好的了。”
轻尘板着脸哼道:“说是驱逐他们,但其实都给了他们每人五两盘缠自谋生路,五两银子相当于普通祁京百姓半年的开销了。谁知道他们拿着钱财都去干什么去了,落到今天如此下场。”
晴光不愿再深究使得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摇摇头道:“算了,都是苦难人,给了便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