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上的女子温婉动人,容貌端庄,一身素淡的翠烟衫,似有微风拂动,长发和袖角飘飘,眉眼含笑,态若仙人。只见画像右下,用洒金水墨简书了人像主人的身份:圣女三十四花神清莲君。
祁政脸色发青,抓着画卷的指骨节节分明,他猛然转过头看向晴光,一双暗红色的眼眸血色翻涌,他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第三十四任花神,清、莲、君?”
晴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冷静一些,我不会害你的。”
跪在地上的冬琴察觉出皇帝的语气不像是对她们说话,反而是对着一个现在就在这里、但是她们看不见的人说话,她突然喜上眉梢,大声喊道:“清莲大人,是不是您?您来了?快杀了他,这个狗皇帝——”
祁政薄唇紧抿,怒而抬起一脚将冬琴踹到一旁的房柱上,震得她倒吐一口红血。晴光不由飘上前几步,想查看冬琴的安危。没想冬琴捂着腹部,没事人似地抬起头,发丝凌乱,露出红白红白的牙齿,笑得癫狂:“清莲大人来找你复仇了!哈哈!!你杀了我!我们大人也会为我复仇的!哈哈哈!花神大人万岁!!”
晴光揉了揉眉心,郁闷得也想吐出一口老血,这孩子居然说她是来复仇的?!这是在激怒祁政寻死,还是太盲目崇拜她了?不过,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信徒,也是为了护着她才陷入这样的境地,她不能见死不救。
她转过身,面向祁政,道:“我能理解你恨花神宫,恨我,我也一直在忍让,希望我们之间的事不要扯到不相关的人身上。否则——我是神,你是人,你知道结果会怎样…”什么神?她只是只漂泊无依的鬼魂,现在只能赌骗不骗得了祁政了!
祁政眉宇阴郁,嘴角泻出一声冷笑:“是神又如何——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神,也只能骗骗那些愚民!朕还怕你不成?”他手下一用力,画卷撕开一条裂缝,晴光感觉身体徒然变轻,下一秒就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他们面前。
晴光被晃得颠三倒四,待站稳时,她发现周身的场景又变了——显然已经不是漱芳斋。
这是一座古老的大殿,两手合抱的红漆梁柱上挂着破烂的帘幔,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味道。不知主人使用了什么秘法,外面明明是大白天,这里面却一片昏暗,四周点着一簇簇幽蓝的冥火而不灭,仔细看时,又发现冥火摆放得很有章法,每五个相互交错,形成一个星芒大阵。时有微风从漏风的窗纸吹入,一根根红绳缀着铃铛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晴光此时就站在阵心,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铃铛声愈来愈大,声若洪钟,她耳边泛起阵阵耳鸣,不得不捂起耳朵,埋头冲出阵去。可是,只要身体一碰到红绳,冥火就燃起一束蓝光,烫得她跌回阵去。
晴光第一反应是祁政撕了那画的缘故,可是转念一想,她的灵魂并不受画像所束缚,自然也不会受撕毁的影响,现在突然被传送离开,一定是有别的原因。她努力镇定心神,忽然听到系统提醒她道:“宿主,你快看你七点钟方向!”
晴光转过身,一副与人同高的巨幅画像直直映入她的眼帘。这也是一副人像,与冬琴那副相比,这幅画得更加精细,画上的女子绾着朝云近香髻,容貌清丽,眉若轻烟,身着一袭素白色轻纱留仙裙,群裾处绣着几朵粉莲,身姿娉婷地立于莲池中,怀抱古琴,秀发与广袖同飞,一派仙女飞升图的气质。
晴光看了几眼就没再看了,不用看批注也知道,这又是一副神化了的她的画像。
忽然,吱嘎一声,大殿的门被人推开,那人哼着小曲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晴光不由得紧张几分,眼睛紧紧盯着来人的方向。
一只油腻腻的手掀开帘幔,然后不自觉地在上面蹭了蹭,接着离飒捧着碗从帘幔后走进来,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模样被他手中的大鸡腿给大打折扣。他一眼就看到了阵法中央的晴光,眼睛倏地一亮,语气昂扬:“没想到真的把你给招回来啦,清莲君。”
晴光立马就反应过来,就是眼前这个人一直在招她的魂!她有些头疼地问:“你是谁,这里是哪?为何要找我……的魂?”
离飒用手中的大鸡腿指了指自己,有一答一道:“这里是占星监,我是大祭司离飒,嘿嘿,自然是招你来做老婆~”见晴光脸色一变,他立即哈哈大笑,“开玩笑开玩笑,放松放松!”
要说起正事,他神色一肃:“我把你召回来,是因为现在只有你能安抚得了祁政。他为了你手上沾满荤腥,你要阻止他犯下更大的罪孽……”
为了她?难道不是为了他自己复仇吗?晴光茫然道:“我不明白。”
离飒愣了愣,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模样,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冒犯问一下,你现在芳龄几何?”
晴光道:“十五。”
离飒扶额叹息:“竟然出错了!”他咬了口鸡腿压压惊,沉吟了一会儿,又说,“不过也不是不能挽救,我现在放你回去,也许你能改变他的命格。要记住,逢庙不入,逢水不渡,非人不护。”
晴光蹙着眉说:“要我照办,还是先给我解释清楚吧。不是我不想相信你,只是这是第一次见面,我自然不能盲目信了你的话。”
离飒摆了摆头:“我刚说的话对你来说算是预言,能改变你和他的命格,天机不可再多泄露了。”
晴光从善如流地换了另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说他…是为了我?他现在明明恨我入骨!”
离飒闻言又摇了摇头:“他不是恨你,是恨花神宫,当然,他确实记不得你了……”他想说更多,突然他腰间的铃铛大震,他心说一声糟了,手一抬,把晴光推回阵中:“记住我说的话——逢庙不入,逢水不渡,非人不护!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