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荣荣见白胜奇走了,笑道:“哎呀,徐老弟,你看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那是我的妹夫,教你给撵走了吧!”
徐志强不好意思道:“嗨,下次小弟我做东,给白兄弟赔不是。”
白荣荣道:“好啦,你要说啥。神神秘秘的!”
徐志强这才道:“白镇长,白大哥,小弟来这里呢,就是想让你透个底儿,你认不认识矿上的人?”
白荣荣眼睛一眯,摸了摸干干净净的下巴,道:“嗯,认识倒是认识,兄弟你想干啥?我告诉你,那矿上都是国家的,兄弟难道想跟国家做生意?”
徐志强道:“哈哈,那倒没有,就是听说矿是个大矿,想看看,有没有咱们能提供一些帮忙的地方!毕竟,就在咱们镇子附近,互相帮助,其乐融融。”
白荣荣听了,脸上露出笑意,道:“哈哈,徐老弟,你想怎么着个互帮互助其乐融融?”
“你可是从中看出了什么发财的门道?哎呀,你可别忘了我,哦,不,忘了咱们镇上的人民啊!现在国家说了,要先富帮后富,你这个先富起来的,可要帮助我们这些没有富起来的!”
徐志强擦了擦鼻子,道:“哈哈,镇长说笑了。我就是小打小闹,小打小闹。您要是能给小弟引荐一下矿上的大人物,说不准咱们以后能有些互帮互助的时候。”
白荣荣一听这话,心里乐开了花,便道:“有徐老弟这话,我白荣荣就先替咱们白花镇的人民感谢你啦!说到矿上的人嘛,我倒还真是认识一个,叫朱达。”
朱达此人,是个老矿工,十分有经验,往年在山西挖煤,后来改革开放以后自己做生意,不知道怎么就搭上了这次开矿的安全副矿长。而白荣荣之所以认识朱达,是因为白荣荣的女儿出去念书,后来认识了朱达的儿子,所以说到底,他们俩是亲家。
徐志强一听果然有认识的人,心里高兴,便道:“白镇长可否引荐引荐?”
白荣荣自然乐意,便道:“好说,好说,凡是有利于咱们镇上的事情,都好说!”
是好说,那是他亲家,能不好说么!
白荣荣看着徐志强,心里对自家那个改了姓的妹夫,是五体投地的佩服,说给自己一剂良药,果然就药到病除!
三姑娘跑了两趟白花镇,都没有碰到徐志强。
当然她现在还不认识徐志强,只知道是买自行车的那家店的老板。
在她的观念里,从来都是无功不受禄,更不要说这一千块钱这么一大笔钱了。
至于老戴说的什么人家看上了自己。那更是天方夜谭,谁会看上一个不认识的人呢!
三姑娘对徐志强的印象还留在买自行车的那天,至于其他的,可能就是那人好像还买过自己的两回鸡蛋。
她是个拖孩子的寡妇,又是个“有口皆碑”的疯子,真是疯了才会看上自己呢!
何况当年张建国去世,自己就打好了主意这辈子只靠自己把娃娃养大,以后让他念书上大学,走出三坡子沟,去外边的世界看看!
就像那些飞过三坡子沟的天空的吹着哨子的鸽子一样,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
三坡子沟有人怀疑三姑娘这些年是假装疯病,毕竟一个疯了十几年的人突然就好了,怎么想都很奇怪。
但其实还真不是。
她的确迷迷糊糊过了好些年,在那些年里,大多是一种逃避,是不想承认现实。一个人逃避现实逃避的久了,可不就要疯了才能行吗!
但是,就是娃娃刘志学的出现,让三姑娘从三坡子沟冰冷黑暗的夜色里看到了自己重新活过来的希望和一束光。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声从黄鼠狼沟里传出来的婴儿的哭声。
这些年三坡子沟受的苦,遭的罪,遭的白眼和唾沫星子,她都不在乎。
只要娃娃以后一切都好,什么事情都不能入她的眼。
三姑娘有时候回想起她的爹娘和哥哥,但是有时候却觉得快要记不清自己的爹妈的脸了。
但她的爹妈留给她的除了记忆,还就剩下一个,那就是做人的道理。
人,得靠自己。
至于说,这个忽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大老板,三姑娘从来没有当真。
而徐志强在白荣荣那里认识了朱达,果然不久,就从朱达那里知道了矿上确实需要大量购买
封堵气囊的事情。
对于商人而言,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对于徐志强而言,这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一个搭上国营煤矿的长久买卖。
白花镇知道这事情的不多,这就是他的机会。
很快,徐志强就去了浙江。
这日,白胜奇又来找白荣荣。白荣荣满面春光,见了面亲自给白胜奇到了一杯茶,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哈哈,好妹夫!我的宝妹夫!你简直就是神医再世!你姐夫上火这么久,你的一剂良药就治好啦!”
白胜奇笑道:“大兄哥啊,这算啥!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白荣荣赶紧把他拉下来,问道:“哈哈,徐志强跟我说了,他有门路弄到什么封堵气囊,那玩意儿可是高科技产品!一个就得一两千块钱!老朱到时候,就介绍我们跟安全副矿长魏欢喝顿酒,这事儿准能成。哈哈,到时候啊,他徐志强还能少得了我的好处?哈哈,多亏了你,妹夫,你就是哥哥我的宝贝!今后有我吃肉,绝少不了你的喝酒!啊哈哈!”
白胜奇闻言,脸上笑意盈盈,喝了一口茶,道:“我的大兄哥哎,这算什么好处!不是我说你,你好歹是个镇长,难道徐志强一点事后分红就能把你打发了?”
白荣荣一听这话,奇道:“咋?你还有别的办法?”
“嘿嘿,哥哥啊,你可知道我为啥把这个矿上的消息送给徐志强?”
“嗯,那自然是咱们毕竟是吃公家饭的,这种事情不好做,总得让一个没官身的来才行!”
“这倒是没错。但仅仅是这样,我有的是办法让咱们自己人做,比如你侄子飞雄,他就能做!那小子早就跟我闹,说是不想整天一身猪骚气了,早想着干些大事呢!”
白荣荣道:“那你这么做,为了啥?”
白胜奇道:“哥,你是不知道。我早就打听过了,咱们国家的煤矿事故率很高,其中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个瓦斯泄露;以前用编织袋灌了煤渣堵住风口,但是效率又低,危险又大。现在不是有人发明了那个气囊么,说是安全系数高,而且还方便高效?”
“是啊!可不就是!这玩意儿说是什么高科技东西!唉,这下可让徐志强这小子赚着了!那玩意儿贵的很,还是个消耗品!那岂不是以后他就是守着金山银山了!”
白荣荣丧气道:“嗨!你说这当官当官,反到羡慕一个白丁了!”
白胜奇又道:“大兄哥,你听我说完。”
“那玩意儿是个高科技不假,可凭咱们国家现在的实力,高科技的东西未必有多少含金量,又很到一部分啊,都是吹起来的!”
“你到底啥意思?”
白荣荣道:“高科技是吹出来的?”
白胜奇心里鄙夷,脸上笑语,道:“那玩意儿说白了,就是一个大气球!你说,一个气球再厉害......这么一扎.....”
他手上做了一个爆炸的样子,“不就嘭地一声!”
“炸啦!”白荣荣惊道:“可是高科技的玩意儿,难道这么不禁用?”
“当然,这东西肯定不是真的气球,但是你想啊,那煤矿底下,暗无天日的,啥情况没有!又是瓦斯,又是漏水,说不准啥时候就还有一个老鼠咬上一口!总之,你就听我的就对了,那玩意儿,不保险!有风险的事情,就让别人做,咱们,就坐收渔翁之利。虽然利小了点,但既然咱们守着这个大矿,那就是细水长流的活儿!”
白荣荣这才明白过来,道:“你是说,这玩意儿有风险,虽然说国家支持,但是总有危险的时候。到时候,就算有风险,却不干咱们的事情!有风险让他徐志强来承担!哈哈!妙啊!妙啊!你简直就是那蜂窝子心七窍玲珑!”
白胜奇得意道:“都是哥你栽培的好,没有你,哪有我?没有你,哪有咱白家啊!哈哈哈!”
过了几日,徐志强从浙江那边回来,便上门找白荣荣,希望再次通过白荣荣认识一下矿上的安全副矿长魏欢。
白荣荣正担心徐志强来得慢,没想到正是心有所想,必有回响。
这日,白荣荣约了朱达,朱达约了魏欢,由徐志强做东,在白花镇上的高星酒楼吃酒。
徐志强踌躇满志,白荣荣喜气洋洋,他们两个先到了。
徐志强自然是因为他做东,故此到的早,而白荣荣实在是因为心里眼里都是钱的缘故,在办公室里坐卧不宁,这才早来。
徐志强高兴道:“哈哈,白大哥!这次多亏了大哥帮忙牵线搭桥,小弟才有机会认识新朋友啊!一会儿酒桌上,千万要让我敬你一杯酒!”
白荣荣虽然心系钱途,但好歹之前听了白胜奇的分析,心里边留了一个心眼,只客气道:“哎哎哎!和我有啥干系!全是你徐老弟时来运转,该你的跑不掉!哈哈!这年头啊,都是为你们这些敢闯敢干的人预备的!我啊,老咯,也就是在咱们镇上混吃等死啦!啊哈哈哈!”
徐志强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便道:“哦哦哦,对对对,咱们白大哥就是来吃酒的,都是小弟的错!小弟的错!您是好官,小弟是个俗人哈哈哈!”
徐志强以为白荣荣的意思是回避他的官身,毕竟官商勾结是大忌。于是顺着说了下去,当然,他作为一个多年的商人,听了这话,也就听了,过后的钱还是要送上去的。
不多时,两人正在寒暄,朱达领着一个黑脸膛中年人进了门。
徐志强和白荣荣站起来,徐志强赶紧上前,热情道:“哈哈!两位老哥终于来了!快快请进!”
他之前见过了朱达,便看着那个中年人道:“这位一定就是咱们新矿的矿长吧!”
分明是个安全副矿长,他却喊矿长,言语亲切真挚,倒是一点听不出虚假。
来人正是魏欢。
他一听这话,心里高兴,笑道:“这位一定就是咱们白花镇的徐老板啦!啊哈哈,早就听老朱说起你年少有为啊!”
徐志强一听这话,心里先放心了一半,拉着两位的手亲自把人送到桌边,有亲自拉出凳子,让两人坐下。
他笑着说:“哈哈,就是个不入流的混子,赶上国家的好政策,这才混口饭吃!哪里比得上两位!魏老哥可是国家的栋梁之才,我哪里比得上!”
魏欢没想到这个徐志强这么能言善道,听了这话却也心里舒畅,他在矿上做个安全副矿长,脑袋上还有个正矿长,早就心里不舒服的紧,这时听了几句奉承的话,哪里还有不爽快的!
便道:“老朱啊!你啊你!有这么好的好朋友也不早介绍我认识认识!真不够哥们儿!”
老朱赶紧讨饶,道;“哈哈,老魏你这就冤枉我了!咱们这个好朋友可是老白介绍我认识的!”
白荣荣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都是好兄弟,见面一家亲!”
说话间,酒席上桌。
几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
不多时,魏欢已经面上红光满透,本来一张黑脸,现在成了个黑红脸,徐志强看了一眼白荣荣,白荣荣看了一眼徐志强,又看了一眼老朱。
老朱端起酒,朝着魏欢,道:“魏矿长啊,咱们这新矿开工可就不远了吧?”
魏欢有些朦胧醉意,听了他的话,道:“快了!快了!”
“哦?那感情好!感情好!咱们之前说的那个事情,你看......”
“什么是啊?”他问道。
朱达顿了顿,笑了笑,道:“哈哈,就是封堵气囊的事情啊!”
“哦哦,那个事情啊!”
魏欢又喝了一口酒,打了个饱隔儿。
徐志强想说话,朱达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便坐了下来。
朱达道:“唉!要我说啊,那个东西真是十分重要,要是没有好东西,还真是不安全!”
魏欢道:“是啊!你们是不知道!以前啊,我在别的矿上干的时候,瓦斯泄露不知道出过多少事情!每次都死一大堆人!国家也难做!我们矿上也难做!毕竟人命关天啊!”
朱达道:“现在好啊!现在不是有了那个高科技产品吗!以后就可以安全啦!”
魏欢听了,笑着说,“可不是!那家伙,那玩意儿老贵了!我们矿上都打听好了!”
“哦?这么说来,矿上已经有了合作人选?”朱达问道。
徐志强一听这话,心中着急,便道:“哎呀!魏老哥啊,魏大矿长,你就别跟兄弟我打马虎眼啦!我这心里都快被你磨出茧子了!”
魏欢借着酒劲儿笑道:“哈哈?徐老弟这是咋啦?怎们急了?这就急了?哈哈哈哈!”
朱达给他摆手,“啊哈哈!好啦!好啦!这不是魏矿长给你开玩笑嘛!今天既然来了,难道是白吃白喝你的不成?”
徐志强闻言,笑道:“就是白吃白喝又有什么的!今天就是把我吃光了,吃穷了,我也不会说一句话啊!”
魏欢道:“嘿嘿,哪里能白吃白喝你的呢!我老魏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你不信,你问老朱!他来我这矿上跟我谈生意,我是不是爽快人!你问他!你问他!”
朱达笑着又端起酒杯敬酒,道:“是是是,你老魏是个爽快人!”
魏欢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徐志强跟前,伸出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呼着酒气,道:“徐老弟!今天啊!吃的高兴,喝的也高兴!你说的事情呢,我也知道了。我回去给你问问,你别着急啊!”
徐志强道:“哈哈!魏老哥是个体贴人,有你这话,兄弟我就放心了!你是不知道,我专门跑了一趟浙江,我那边的哥们儿说了,他们能弄到最好的货。你要是把这事情交给我,您就放一百个心!以后咱们矿上绝对没有事情让您老哥难做!”
魏欢点头道:“知道你上心!你看你,把白镇长也请过来了,把老朱也请过来了!我还能不买你个面子?只是你不知道啊,这回事情事关重大,你不知道多少人上门找我,唉,心烦啊!你说,那封堵气囊再好,能有我魏欢一毛钱的关系?我就是给国家打工的,你们商人真的是真金白银人民币,我们卖得是这条老命啊!”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你看看这张脸!有多黑!这张脸有多黑,我这条命就有多冒险!”
他又拍了拍徐志强的脸,“你看,徐老弟你这张脸,多白!一看,就是享福的人!”
他一手端起徐志强的酒杯,朝着白荣荣笑了笑,“你看,白镇长不愧姓白,脸色多白!都是有福气的啊!”
白荣荣嘴角扯了扯,心道:“白你妈!想要钱直说,扯老子干啥!”
朱达走过来,胳膊搭在魏欢肩膀上,说道:“哎呀,老魏,你喝多了!喝多了!”
魏欢道:“没喝多,没喝多!高兴!都是兄弟啊!高兴!”
朱达给徐志强使眼色,徐志强心里明镜似得,从凳子地下掏出一个纸包,不着痕迹地塞到魏欢的后腰里,又给他盖上衣服,笑道:“哎呀,醉酒了,醉酒了!这汾酒啊,酒劲儿大!魏老哥既然喝多了,那我们今天就喝到这里啊!”
朱达说道,:“行行行,你们就不用送了,我和他顺路,一起来的还一起回去。”
说着,架着魏欢出去了。
徐志强和白荣荣亲自把人送到外头,看着远去了这才回过头来。
白荣荣道:“这个老魏啊,啊哈哈,酒量不行,不行啊!”
徐志强笑道:“白大哥的酒量好,以后有机会老弟再请你喝酒!”他走近白荣荣,我家里小声道:“我家里还有一瓶六六年的汾酒呢!明儿就给老哥送过去!”
酒醒众宾散,徐志强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欢喜。
“真是个好消息啊!”
他说道。
第二日,果然,他提着一个盒子送到白荣荣的家里。
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等到那个三姑娘上门。
不过徐志强心里高兴,出了白荣荣的家,就骑着摩托往三坡子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