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待到第三日,数百名姜家参赛者只余五名。而东西两个会场也以天桥为引,合而为一。
虽然姜家参赛者只余五名,但并不是说之前在会场上所有被打败的参赛者就再没有机会参选城主继任者。
前三十名依旧有机会参选,只是他们须在之后的文试中更加出彩,方有可能胜过在场的五名姜家人。
廊下,姜敏略显紧张地环视一圈,正巧对上姜渊绪看过来的双眼,姜敏恼怒地回瞪过去。姜渊绪也不自讨没趣,转过头继续和姜云舒交谈。
除了姜鹤与姜渊绪,剩余三名姜家人姜敏一个都不熟悉,但是看他们早已一言不发地站到擂台上,穿着色彩相近且容易让人忽视的灰棕色道袍,便知这三人明显是私下有过交流。
“大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姜敏却不知为何心中依旧忐忑。
她拽住了姜鹤的衣袖。
姜鹤没有回头,只伸手宠溺地拍了拍小妹发顶,而后坚定地走向擂台。
相距姜家兄妹不远的姜渊绪瞧见,也不再理会絮絮叨叨的姜云舒,单手提剑几步跨上擂台。
突然,一双手从后方环住姜敏。
“谁?”姜敏猛地向后击肘,却被身后那人轻松挡住。
醉人的幽香浮动在空中,刚刚绷紧身子的姜敏霎时放松下来,她偏过头激动道:“璇姐姐,你可算来啦!”
林婠清见姜敏已猜出是她,便放开制住姜敏的手臂,回道:“嗯。放心吧,姜鹤兄很厉害的。”
姜敏看着林婠清笃定的模样,不由心中一暖,就连暗中攥紧的拳头也渐渐松开。
而擂台上,姜渊绪正与姜鹤对峙。
他没有理会暗中抱团的三名姜家人,手中长剑直指姜鹤,嘲讽道:“你是已经预料到自己的落败,才一身素衣披麻戴孝吗?”
诚然,白色在各种场合都是最显眼的存在,总能让人一眼发现目标。
是故,在这种五人混战的擂台上,明智之人从来不会选择白衣。
听到姜渊绪嘲讽自己,姜鹤一剑挑开他的剑,反嘲道:“只是觉得,对付你,用不着躲躲藏藏。”
“哼!真是自负啊,姜鹤。”姜渊绪顺着被挑开的力道收剑入鞘,而后放下狠话:“今日我便让你知道甚么叫做不自量力。”
“哦?”姜鹤不以为意,反讽道:“拭目以待。”
随着姜鹤声音落下,场中景象瞬间天翻地覆。
不是夸大其词,而是真真切切的天地倒转。
擂台上的五人虽然被这种奇景整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他们就各自找出应对之策。
一息之间,三名灰棕道袍的姜家人已经御剑飞往倒转后的地上。
而姜渊绪与姜鹤纹丝不动,淡定的浮在倒转后的空中。
旁观的修士以为他俩开局就要斗个你死我活,顿时兴致高昂起来。
哪想,姜渊绪与姜鹤就那样互相看着对方,谁也不先动手,好似比拼的是耐性而非武力。
旁观的修士不由感到一阵失望。
场内的姜渊绪与姜鹤不受外界修士干扰,继续平静地待在原地,好似之前的互相嘲讽只是旁人的错觉。
于是乎,约莫半刻钟过去,擂台上竟然还未出现死伤。
与姜家长老一同坐在众人上方的柳夫人,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怀疑。但她想到身旁的几位长老,决定暂且按兵不动。
场内姜渊绪终于没了耐性,他对姜鹤道:“看来我们不交手,他们是不会出来的。”
姜鹤回道:“所以,你要动手?”
姜渊绪道:“我不和心有牵挂之人比试。”
姜鹤叹道:“那你可能要等好一阵。”
姜渊绪道:“无妨。”
除却知晓计划的几人,在场听见他二人交谈的修士,无不满头雾水。
但这就足够了。
姜鹤就是要在众人情况不明之际,抛出惊天消息。
只见他拱手作揖,环视一圈众人,而后望着柳夫人的方向凛然道:“柳夫人,您和域外异邪勾结暗害姜城主之事,可曾想过会被晚辈在众目睽睽之下道破?”
姜鹤这番话一出口,无论是旁观的修士,还是高高在上的柳夫人,面上震惊之色难以掩藏。
毕竟,域外异邪的可怕之处六界修士皆有耳闻。
不过,柳夫人反应到快,她迅速恢复常态,镇定自若道:“贤侄说笑了,妾身与城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城主对妾身更是情深义重,倍加呵护。妾身为何要做损人不利己之事?更何况,妾身与城主境界差距之远,岂是用你口中的域外异邪便能弥补的?贤侄还是莫要说笑,专心比赛的好。”
柳夫人说完,眼睛直直盯着姜渊绪,似乎在质问他为何还不动手。可惜,不知姜渊绪是否被姜鹤口中的域外异邪吓到,硬是愣生生站在原地,就是不动弹。
场外的修士看到这种发展,不由紧张情绪稍减,看戏心情渐升。
而另一边,姜鹤不为所动,固执地恳请诸位长老上物证。
柳夫人也顺着姜鹤的目光看向身旁的七位长老,张口欲言,却在出声之前被七绝雾抢了话去,只能在旁眼睁睁看着他摆手,再听他道:“不急,时间还长,不若先处理完此事再行比试。”
若到了这时,柳夫人还猜不出这是姜鹤与姜城长老给她设的局,那她也不用当妖皇大人的卧底了。
她心中嗤笑: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胆量在甚么都不大明了的情况下,直接与她发生正面冲突。
柳夫人掩唇轻笑:“也好,毕竟妾身可不想带着冤屈看这场比赛。”
随着柳夫人话音落下,场内景象瞬息翻转,除却姜鹤与姜渊绪,另外三名姜家人终于回落到地上。
四周结界撤去,城主府侍卫将大殿内的玉雕屏风搬上台。
玉雕内游动的黑色异物暴露在诸位修士眼中。
他们不禁纷纷惊呼道:“真的是域外异邪!”
柳夫人虽然同样震惊于域外异邪的出现,但明面上她还是不动声色道:“城主府大殿玉雕,如何会变成这样?”
“夫人好像并不惊讶啊。”姜鹤呛了声柳夫人,而后向在场修士解释道:“玉雕屏风常见,封印在它里面的域外异邪可不常见。数日前,璇姬修士被请至城主府为姜伯伯看病,璇姬修士医术造化之高,非常人能比,她很快便发现姜伯伯身体垮下去的原因并非疾病或者诅咒,而是域外异邪所致……”
柳夫人听姜鹤啰哩啰嗦一大串废话,实在耐不下性子,直接打断他的解释:“照贤侄所说,那位璇姬修士当更为可疑。毕竟玉雕屏风虽为妾身所赠,但一直未曾出过差错。怎得璇姬修士一来,里面就有甚么域外异邪了?”
“夫人狡辩得未免过于心急。”姜鹤听到柳夫人的质问,知晓她已上钩,面对她的质疑回道:“璇姬修士未曾怀疑过柳夫人,是晚辈有此疑惑。诸位皆知姜城七绝风长老能根据事物上的残留气息找出与之关联的人,今日晚辈当着众修士面将此事告知七位长老,请长老裁定柳夫人是非。”
“这……”七绝风佯装不妥,支支吾吾不应姜鹤。
面对姜鹤的咄咄逼人,柳夫人非但不气,相反她果断应下:“姜鹤!你在众修士面前污蔑妾身有罪,妾身若再不追究,岂非让八荒以为妾身是可欺之辈。索性妾身今日便依你所说,验明清白,好叫你知错。更要让今日旁观的修士明白,到底谁是恶人!”
围观的姜城修士见姜鹤与柳夫人都如此硬气,不禁开始思考起谁是谁非来。
七绝风在姜鹤与柳夫人的注视下来到玉雕屏风前,隔空将灵力打入玉雕屏风之内。
瞬间天光渐暗,玉雕屏风四周卷起狂风,扶摇而上,仿佛连通天地。
“咔嚓——咔嚓——”玉雕屏风在风刃下逐渐出现裂痕。
狂风之下,众人眯着眼循声望去,只见被称为域外异邪的黑影正在挣扎着从碎裂的玉雕屏风内钻出。
想到传闻中域外异邪的威力,众人不由纷纷倒退。
终于,伴着最后一声咔嚓,狂风与黑影彻底将玉雕屏风击碎,而黑影并未被狂风搅碎。
它们一窝蜂地涌向高坐在上的柳夫人。
这下,众人都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柳夫人。
柳夫人内心却很震惊,因为她非常清楚妖皇大人从未告诉过她域外异邪之事。
“你这小辈,竟敢陷害于我!”惊怒之下,柳夫人顾不上身份暴露,化出蛇形将域外异邪吞噬殆尽。
风中传来破碎的声音:“……是吞天蟒。”
但看见柳夫人原形毕露的姜鹤却管不了甚么吞天蟒不吞天蟒了,因为他终于能够松口气了。
狂风渐渐平息,吞噬完域外异邪的柳夫人,变为人身蛇尾,漂浮在所有修士的上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根本算不上辩解道:“妾身虽为妖,却不曾做出甚么伤天害理之事,平日不是陪在城主身畔便是教导子女,如今更是帮尔等解决域外异邪,尔等不念旧情,还妄想陷害妾身,这便是你们正道所为之事?”
想要发怒的姜城修士不由因柳夫人所言僵在原地。
姜鹤也没料到柳夫人竟然亮出身份,玩一招以退为进。现在倒真像他与七位长老逼迫良妖了。
万幸就在这时,姜渊绪的声音从姜鹤后方传来:“不是……”
谁也没想到他会开口,连柳夫人都惊诧地看着他。
“不是母亲,是,杀害母亲的凶手!”姜渊绪的声音逐渐坚定起来,他抬头看着上方的蛇妖,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疯狂:“哼,你当然想不到,我与云舒姐一直在等,等了好久,好久,终于等到一个你露陷的机会。呵呵!蛇妖,你该不会以为我们真的没怀疑过你吧!”
立场瞬间倒转。
谁也没想到,姜渊绪与姜云舒会突然倒戈。
“怎么……可能?”柳夫人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妾身的魅惑之术除非……”
“没有什么不可能。”姜云舒见姜渊绪终于将积攒多年的怒火发泄出来,她走上前,站到姜渊绪身后,嘲讽道:“没用的,即使你每次都用魅惑之术,但是在不断地相处中,我们也会渐渐想起来母亲真正的模样。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是人间话本里那种亲人被夺舍了都认不出的废物蠢货吧?”
姜敏震惊的望着姜渊绪与姜云舒,她想,这么多年这二人是怎么度过的?
要一面与蛇妖虚与委蛇,一面找着机会与她毙命一击。
与之相比,自己为大哥找寻灵药的这一年似乎也算不上甚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柳夫人发出一阵狂笑,她状似癫狂道:“该说你们甚么好,莫不会真以为凭你们便能阻止奴家?”
伴着她话音落下的,是两道气剑,射向姜渊绪与姜云舒所在之处。不过旋即被他们身旁的七绝风长老以风化解。
其余六位长老也在看见蛇妖原形之际,迅速开启姜城护城大阵。
场面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