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举会好似走马观花般结束,留这个大烂摊子让一个女支部书记怎么收拾,是随主沉浮还是大刀阔斧的除旧迎新,一场百年不遇的改革正悄然间在这个亘古不变的黄土地上蔚然成风。
(一)
初夏的夜色,宛如一块幽青色的玉石,在月光的衬托下,格外意味声长;躲在涝坝里的懒蛤蟆像排队乘凉的农村人,探着脑袋,鼓着大脖子放声歌唱,彼此起伏;还有一些被月亮勾搭出来的虫子,在树之间嗡嗡作响,有时候因一时疏忽,被纳凉的人们早早结束了性命。
夜已至深,除了几户人家依然亮着灯外,只有月光洒下的淡淡光亮,让这个山村蒙上了不可捉摸的神秘感。
西村口的院落的西屋里,残灯如豆,借着昏黄不定的灯光往里看,付凡和妻子英菊盘膝而坐,两人紧靠在一起谈话。
“愁死个人,选谁合适呢?”英菊左手托着脑袋,右手拿着笔在纸上乱画。
“村主任的位置比较重要,我建议选个有威望的人。”付凡看着妻子回答。
“有威望的.......。”英菊边说边陷入沉思中。
付凡看着英菊专注的样子,话到嘴边有没说出口,将双手放在脑袋上,来回搓着头发,表现出很无奈的样子。
“付武叔怎么样?”半天之后,英菊慢腾腾地说。
“我看可以,他是小学毕业,有是十几年的老干部,有威望。”付凡很肯定的回答。
“这么一闹腾,就怕付武叔不敢再当村主任。”
“说的也是,不过咱们得想办法把他请出来。”
“你想想,平时付武叔最听谁的话?”付凡引导妻子。
“是......。”英菊想了半天没有想出最合适的人名。
“是老支书付田?”付凡半问半说。
“我也想到付田叔了,可是他现在在医院,再加上这回咱们这么一闹,他准不会说好话的。”
“就是,这可怎么办?”付凡又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付凡突然大喊道:“只有他出面,这事准能成。”
“是谁?”英菊急切地问道。
“付三爷。”付凡慢慢地回答。
“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他老人家呢?”英菊激动地差点从炕头上掉下来。
“你慢点,感冒刚好,注意点身子。”付凡心疼地将妻子揽入怀中,然后又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直至英菊不在咳嗽为止。
“可是,付三爷咱们能请得动吗?”英菊缓缓气,又问道。
“请的动还是请不动,试试看。”
“其实,付三爷是个明白人,只要咱们带着诚心去找他,八成能行。”英菊语气沉重地说。
“付三爷年轻的时候是支部书记,也给村里人干了许多好事,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服他,就是付华也不敢咋的,也得让付三爷三分,咱们必须请他出山。”付凡看着妻子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英菊俯下身子凑近丈夫的脸,睁大了眼珠儿注意地看着付凡的眼睛,仿佛要从他那深邃的眼神中发现一些不为人知的深沉和老练。
“咋的了,我的脸上有东西吗?”付凡边说边用手去摸自己的脸。
“没咋的。”英菊微笑着说。
“付三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平时也不怎么跟人套近乎,咱们得好好想想才行。”付凡很老练的说。
“其实,见机行事才是最好的办法。”英菊边说便在本子上写下“见机行事”三个字。
“反正就这样了,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去找付三爷,到时候见机行事。”付凡说着下炕准备给英菊打洗脚水。
“我自己来,哪有大老爷们给女人打洗脚水的,别人看见不笑话你。”英菊赶紧拉住丈夫的胳膊不让下炕。
“给自己的婆姨打盆洗脚水咋了,甭管他们,一天就知道瞎咧咧。”说着下了炕,现往洗脚盆里加了半盆开水,右手拿着水瓢往盆里加凉水,左手不停地左右晃动,试探着水温是否合适,直到他认为可以的温度才为止,然后端到炕沿底下。
此时,英菊正准备下炕洗脚,被付凡莫名其妙的拦住了。
“你就坐在炕沿上,我给你洗脚。”付凡边说便挽起衣袖。
“这可不行,我自己来。”英菊摇着脑袋坚决不同意。
“你给我坐好了。”付凡将英菊摁在炕沿上,然后挽起英菊的裤腿,把白皙的小脚放进水盆里,又问道:“水温合适不?”
英菊微微点了点头,眼里的泪水滴在了付凡的脖子上。付凡抬起头看了看,用衣袖擦干了妻子眼角的泪水说:“你每天给我洗脚,我都没哭过,怎么给你洗一次脚就哭成了这样,往后我天天给你洗脚,你不就变成了泪人了吗?”
“我就喜欢哭,怎么了吗?”英菊撒娇的说。
“现在不能哭,以后也不能哭,哭起来不好看,笑着才好看。”付凡用酸溜溜的话语回答。
“我有那么好看吗?”英菊笑着问丈夫。
“好看。”付凡扭过头笑着回答。
院子里的灯光熄灭了,整个大地终于浑然一体,在月光的抚摸中恬静地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