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父亲怎么亲自来了?”季无析赶紧拉着季无双一起站起,二人来到屋外门口,见季离大踏步走来。
季无析上前将季离引进屋内,又将季无双也带进屋,然后又请季离坐下。
于涵忙给季离沏茶。
季无析行礼道:“父亲,今天怎么亲自来褚玉院?发生什么事了?”
季离和蔼可亲地看着季无析,摆手道:“无事,只是来和你商量一下秋闱考试的安排。你才刚升上礼部侍郎,有些地方我需要提醒你。”
季无析感激地拱手道:“多谢父亲。”
季离点点头,目光落在一旁的季无双身上。他正上下仔细打量着季无双,而季无双也在打量着季离。
看上去并不显老的大叔,面上没什么皱纹,胡须黝黑亮长,垂至胸前,被打理得非常精致。身上的圆领袍是素色的,看上起朴素至极,却压不住他身上的威仪,不怒自威,说的便是他。
更关键的是,季离的眼神非常具有审视感,盯得她浑身不舒服。
季无双正正衣襟。这在季离眼中,是紧张的表现。
季无析在季无双耳边轻声道:“这是父亲。”
季无双当然知道,只是原主只在一岁前见过季离,应当是不认识的。所以她在季无析提醒后才恭敬地福身:“父亲。”
季离闻言,疑惑了,但是又立刻回忆起季无析曾经说的“季无双”了。
为了确认,季离便看向季无析,眼神中是询问:“无双?”
季无析点点头。
季无双在心里翻个白眼:“连自己女儿都不记得了,真是够可以的了!”
“既然哥哥和父亲要商议事情,那么无双就先回去了。”这么说着,季无双行了礼,转身便走。
季离和季无析看着季无双的背影逐渐远去,季离这才变了脸色,感慨道:“这孩子一晃长这么大了!”
他的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一些印象,却是模糊不清的。不过季无双倒是给了他一种亲切感。
刚才他打量着季无双:浅绿色上襦和乳白色下裙,头上只戴着一直翡翠串珠簪,将发髻固定住,看上去清爽干净。腰间别着一个香囊,里面应该是塞着艾草,现在季无析的屋子里,还惨留着淡淡的艾草香。
清新脱俗的装扮让季离眼前一亮,但是他更在意的是季无双那不卑不亢的态度。
季离在刑部当职,有时候会审讯犯人,他的手下们有时还会说他面带凶相,可是这丫头却完全没有反应。是在故作镇定吗?可季离没有在她眼中看见丝毫的惊慌失措。
季无析见季离的样子,便知道季离看见季无双也没有生气,心里不由得欢喜起来。他也坐下,为自己斟一杯茶,然后笑着应了一句:“是啊!”
“下个月的五月节,让纪云把她也带上吧!”季离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他举起茶杯,开始与季无析谈论事情。
季无双带着春啼和夏鸣回到芙蓉苑,并不进屋,坐在院里的亭子里,吃点昨天厨房送来的水果。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没一会儿,于涵来了。
春啼看着于涵,好奇地问:“于大哥,你怎么也来了?少爷那边不需要伺候吗?”
于涵笑道:“少爷和老爷商量事情,我也不好在旁边待着,倒不如先来问问小姐喜欢什么,好给小姐找师傅。”
季无双在一旁听见,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两下。她心烦意乱:“原本只是去表示一下感谢顺便示好,没想到却……”
“我可没心情去学那些自己并不喜欢的技能,有时间倒不如练练武功,还能自保呢!”
季无双想着,便开口道:“我什么也不想学,你让哥哥别操那个心了。”
于涵为难地看着季无双的裙摆,支支吾吾地说道:“二小姐,这……不好吧,你也算是尚书府的嫡小姐,要是什么都不会的话,那,那还不得被外人说三道四吗?”
夏鸣一下子就火了:“他们敢?”
于涵被她的大嗓门吓到,惊得后退两步。春啼拉过夏鸣的手,安慰似的拍拍,示意她别激动,她看着于涵点点头,表示抱歉。
于涵点头回应,然后又看向季无双。
季无双也很为难。她撇撇嘴,想着:“确实如此,在这个时代不可以什么都不会的呀!”
想着,她便开口道:“琴棋书画,我想我不必全部精通吧?那我就选棋和书好了。”
“那当然可以!很多千金小姐平时就抱着个乐器弹啊弹的,都一模一样,早看腻了,小姐选些不一样的也好。”于涵笑嘻嘻地应道。
季无双倒是觉得稀奇,她问:“怎么?没什么人选棋和书吗?”
“女子无才便是德。什么下棋书画根本没什么用。作为女子,只要做一些能够提现美感用来、取悦男人的事就行了。”
季无双听到这句话,惊讶地回头,看向说话人春啼。春啼面无表情,眼中无神,但又看得出其中的仇恨和冷漠。
于涵和夏鸣也非常惊讶。他们没想到春啼会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大逆不道!
于涵有些恼火地看着春啼,但是看到春啼的表情,又不敢说了,喉结动了动,咽咽口水便不动了。
夏啼却是大声地呵斥道:“春啼,你说什么呢!这种话都敢说出来?你把老爷放在眼里了吗?”
春啼一句话也不说,嘴唇紧抿,目光呆滞地看着地板。
季无双起身,走到春啼旁边,用手拍拍她的肩膀,然后对夏啼和于涵道:“春啼说得也没错,女子不就是一直在取悦男子吗?如果不是我取悦不了父亲,他怎么会软禁我,母亲又怎么会厌弃我?今日见到父亲,他居然连我都认不出了,真是个好父亲!”
于涵听到季无双说的第一句话心里顿时火大,但是听到后面的内容又觉得季无双说得有理,复杂的感情涌上心头一时有些憋屈。
夏啼听到后面也觉得有道理,便赶紧拉过春啼的手,练声道歉。春啼笑着摇摇头,脸色却不是很好。
季无双让于涵去帮她找师傅,又用想和银耳粥的理由支开夏鸣,然后将春啼叫到自己面前。
春啼聪明,自然知道季无双要问什么。她直接跪下,埋着头低声说道:“小姐,奴婢知道你想要问什么。原本奴婢是不该有什么事瞒着你的,可是……可是,奴婢不愿意说!”
“我……”
“小姐,请不要逼我!”
季无双并不想逼迫春啼,但是看春啼紧咬嘴唇的样子,知道她春啼此时比较激动。于是她暂停了谈话,坐在石凳上一口一口地喝茶。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春啼的脸色逐渐和缓,季无双刚想说话,却见夏啼在不远处端着银耳粥走来。
于是,季无双长话短说:“我不管你以前经历了什么,以后要做什么,只要不妨碍到我就行。”
春啼抬头,惊诧地看着季无双,见季无双冷冷地盯着自己,她心里有些莫名的恐惧,连忙回答:“小姐放心,奴婢绝对不会妨碍小姐的!若是奴婢碍着小姐,那,那,那么,小姐便将奴婢赶走或发卖出去!”
季无双看着春啼的手指抓着地面,指尖微微泛白,夏鸣也快要到了,她随意地向上勾一下手指,春啼喜不自禁地笑着站起身。
“银耳粥来啦!”夏鸣笑呵呵地端着青瓷碗走来。春啼看见夏鸣,心里明白了什么,感激地看一眼季无双,然后垂下眼睑,恢复以往的神色。
“小姐,趁热趁热!”夏鸣高兴地将瓷勺递给季无双,季无双搅了搅银耳粥,让粥凉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