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年前,楚屿清刚刚被皇帝封为大将军。
一个年纪十七八的少年,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是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
楚屿清第二年回府上探亲,却被对面那户人家给瞧上了。
“屿清哥哥,你还记得我吗?”对面人家那个小姑娘跑过来,她绑着双丫髻,头上带着梅花样带着流苏的装饰,长相十分清纯可爱,圆圆的眼睛,像大大的黑葡萄粒儿一样,弯弯的柳叶眉尽显温柔,挺挺的鼻子,和薄厚适中的唇,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小梨涡,
“你是哪位?”楚屿清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屿清哥哥你可真是的,怎么做上了大将军就能忘了以前的事了呢,我可是从小陪你玩到大的刘舒妤妹妹呀!”姑娘眯着眼睛笑了笑,楚屿清摇了摇头,转身回府去了。
等到了楚府的厅堂,楚屿清发现他的爹娘正在愉快的与一男一女两人谈话,几人见楚屿清进来,更是喜上眉梢,
“屿清啊,见过妤妹妹了吗?”楚老爷子笑吟吟的问他,“妤妹妹是谁?”楚屿清愣了一愣,“哎哟,没想到屿清做了大将军了,就这么贵人多忘事了?把我们家小妤都忘了吗?”那个女人阴阳怪气的说着,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记得什么小妤妹妹。”楚屿清讨厌这个女人,“屿清,不许瞎说,妤妹妹是你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啊,娘还给你们定了娃娃亲呢,这刘家把嫁妆都送过来了,正好你这两天在,明天啊就把婚事都料理一下吧。”
“娘,我为什么要娶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啊!我不答应这门婚事!”楚屿清吼着,“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跟你说话你听着就好了!这门婚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我...”楚屿清嘴边的话都被自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就算是娶了,我也不会对她好的。”他淡淡的扔下一句话,转身回房间去了。
“瞧瞧瞧瞧,你们楚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就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你们可真是教子无方啊,我要是把我们家宝贝闺女嫁过来,那可不知道得让我们家宝贝遭多少罪哟。”那女人喋喋不休的说着,
“吵死了!能不能别絮叨了?我们楚家怎么管教孩子好像还不用你们来管,要不是你们家老爷子来求我你以为我会答应这门婚事?”楚老爷子沉不住气了,
“你以为我们楚家差你们刘家这点嫁妆钱吗?都是一些爱慕虚荣的女人,你要是不嫁,就把嫁妆通通都拿回去,要是嫁,就老老实实的闭嘴,一切都听从楚家的安排。”
“是是是,一切都听大哥的安排,我们走吧。”刘老爷子赔笑着拉着那个女人离开,“你瞧瞧你这个孬样子,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了。”女人继续训斥着他,两人就这样吵吵闹闹的走出了楚府。
“夫人,叫屿清准备一下吧,娶刘舒妤。”
“是,老爷。”
虽然楚屿清百般的不愿意,但是为了楚家的面子他还是娶了刘舒妤,她的母亲性格泼辣三观扭曲,从小就给刘舒妤灌输不太好的思想,使她从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十分有心机占有欲还特别强的女孩。
楚屿清与刘舒妤两人自然是没有感情的,但又碍于楚刘两家的面子无法写出休书,两人在成亲三年后刘舒妤才诞下第一个女儿,因她魄力非凡,盛气凌人之样,刘舒妤取名为凌,字玉,唤凌微。
“听说此后楚将军再也不与刘氏同房,回府后也是整日的埋在书房,两人在府里如同生人一般。”
三年后的某一天,楚屿清奉命去阙城边境前线支援,可不料军队内出了内鬼,此战战败损失惨重,阙城都差点失守。
军队的将士死的死伤的伤,还有许多被俘的,楚屿清受了重伤,但为了逃命,连伤口都来不及处理就跑进阙城的林子里。
敌将依旧穷追不舍,楚屿清跑着跑着,跑到了阙城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村庄里都是一些自私自利的人,见楚屿清穿着盔甲跑进村子,挨家挨户都锁好了门窗,生怕他进来,但只有一个人除外,
“将军,您伤的好严重啊,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就在小女子的陋室里歇歇脚吧,小女子也好帮您处理一下伤口。”一个女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好,那就请姑娘带路了。”楚屿清见终于有人愿意帮助他,便立刻答应了。他随女子走到密林边,有一栋用竹子搭成的不大的房子,两人走进去,房子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竹香,让楚屿清烦躁的心情都得到了缓解。
等到了女子的住处,楚屿清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她留着乌黑的长如瀑布一样的黑发,长着一副标准的瓜子脸,一双一看就能看出来很有智慧的杏仁眼。
她肤色不怎么白净,身材倒是很苗条的,身穿着淡雅的连衣裙。五官端正而显得十分秀气,让人有清水出芙蓉的感觉。
“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可否告诉楚某芳名?”楚屿清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竟有一些心动,“小女姓柳名予瑛。”她的声音十分轻柔好听,
柳予瑛善良,知书达理的善解人意,她温柔贤惠却又唯唯诺诺的,虽说柳予瑛农家出身却又略懂四书五经,不像刘舒妤,家室虽然显赫但却大字都不识几个。
她喜爱音乐,嗓音甜而不腻,在照顾楚屿清的数日里,也经常弹着一把自己做的竹琵琶,唱着几句动人的歌曲。
就这样,这位女子就将楚将军的心捕获了,楚屿清如痴如狂的爱上了她,他百般的追求。当时的柳予瑛才华横溢,貌赛貂蝉。而楚屿清饱经战争的洗礼,已经十分沧桑,完全没有了往日俊俏的模样,可她还是笑着答应了。
“瑛儿,放心吧,等我打赢了这仗,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
“好,我等你。”
伤好后,楚屿清再次带兵出战,像是有了盼头一样,他在战场上势如破竹般,随即拿下了敌国边境的土地,还被皇帝加赏了一番,
而柳予瑛便一直在村子等着楚屿清凯旋归来娶她回家,村民都笑话她傻。直到楚屿清处理完了所有的事,骑着马过来娶她的时候,全村人都羡慕了,甚至嫉妒她。
楚屿清在阙城买下了一座大宅子,与她住了一段时间,然后将她迎娶回京城,大婚当日,刘舒妤抱着年幼的楚凌微泪都快哭干了,
虽然楚凌微还太小不懂这些,但是她知道这个女人把她的娘亲弄哭了,把她的爹爹抢走了,所以她打心底的就讨厌这个女人。
两人成婚同年,柳予瑛就诞下次女,“我觉得,妹妹性子这么唯唯诺诺的,这个女娃娃估计也是,不如就取弱小的弱字,再好不过了。”刘舒妤嘴角向上勾了勾,“怎么?妹妹不喜欢?”
“姐姐取的名字很好听,那就叫弱微吧...”柳予瑛叹了口气,叹着自己的无能和不敢反驳,后来,楚屿清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就将弱改为渃,
“瑛儿喜欢弹唱歌曲,这孩子以后就字歌吧。”楚屿清温柔的对柳予瑛说着,
几年后,楚屿清远征边塞,此时的柳予瑛已经有身孕将近四个多月了,刘舒妤终于等到了机会可以对她施加报复。
“妹妹,姐姐令人熬了些大补的药给妹妹呢,你快将它喝下去吧。”刘舒妤将一碗淡红色的药递到她面前,“姐姐,妹妹身体好的很,就不用喝了。”柳予瑛见她笑容古怪,便觉得这药有问题,
“我这一片好心你却是觉得我要害你吗?”刘舒妤掐着柳予瑛的脸,将药灌了下去,“咳咳..姐姐,这是什么药啊...”柳予瑛咳了几下,觉得药有些奇怪,
“这红花啊,可是大补呢!”刘舒妤笑着,嘴角咧到了奇怪的角度,“红花..快去找郎中!我的...我的孩子啊..”柳予瑛觉得腹部一阵刺痛,
楚府的大夫人给二夫人灌红花的事儿,京城人都略有耳闻,提起这事,京城无一人不骂刘氏狠毒,可她买通了人散出谣言说,“楚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与人私通才有的,所以才被大夫人灌了红花。”
此话一出,京城的人又开始说柳予瑛不检点了,柳氏压力过大,又因为孩子没有了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加上刘氏在外面败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她在悲痛之中在楚府的园子里上吊自杀了。
柳予瑛自杀之前,将阙城发生的一切都写进了信里连带着楚府的钥匙一起交给了楚歌。柳氏死后,刘氏却写信告诉楚屿清说柳氏染了风寒,没能及时医治病死了,知道楚屿清死去,他还在懊悔没有见到柳予瑛的生前的最后一面。
柳氏离开后,刘氏就将欺负的目标转向了年幼的楚歌,“楚渃微,你总在这死人的房间里呆着干嘛?晦气不晦气?”刘舒妤手领着楚凌微,推开了柳氏生前住的屋子,“这是我娘住的屋子,怎么就晦气了。”楚歌小声嘟囔着,
“这里有人让你说话了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娘亲说话?”楚凌微瞥了她一眼,吼着。
柳氏从小就教育楚歌要做个温柔的女孩,不争不吵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虽然她从小就与楚屿清一起东奔西走学习功夫,但她想到娘亲的话,也便沉住了气没有多说什么。
“记得将玉儿的房间打扫干净了,不然没有晚饭吃啊。”刘氏白了她一眼转身就走,“玉儿,你要记得离她远一点啊,整天待在那晦气的房间里,别给你带来了什么不好的影响。”
两人一直视楚歌为楚歌为奴隶,命她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吃不饱穿不暖时不时还要挨打,虽说是楚府的二小姐,但过得还不如一个佣人,每次楚屿清回来时都是楚歌最幸福的时候,直到..
从前线传来了楚屿清凯旋归来时被内鬼刺杀的消息,楚歌在这个家活下去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二小姐,这是九儿从厅堂偷来的桂花糕,二小姐今天又没吃饭吧。”一个丫鬟打扮的丫头推门进来,将几块桂花糕递给她,“九儿..你就不要再叫我二小姐了我不是什么二小姐。”楚歌笑了笑,眼前的女孩叫东九儿,在府里只有她把楚歌当做个小姐对待,
“九儿,如果我要跑了,你跟我一起走吗?”楚歌小声问她,“好呀,我可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二小姐去哪我就去哪。”东九儿笑着,两人欢快的聊着离开楚府的生活,却不料刘氏推门进来了,
“我还想说厅堂怎么少了几块糕点,原来是你们这两个手脚不干净的小东西偷走了!”刘氏大骂着,“大夫人,不怪二小姐,是九儿拿过来的。”东九儿挡在了楚歌身前,
“哦?那就打断了你的手,让你再也不能碰东西了吧。”刘氏白了她一眼,“不可以!你不可以动九儿她一下!”楚歌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对她大吼起来,
“哟?你胆子到大了起来了,那就你跟着她一起受罚吧!”刘氏往她们坐的方向走去,楚歌见她来势冲冲便慌了手脚,摸起身边的小花瓶就扔了过去,
“哎哟...我的头...”刘舒妤捂着头蹲下去,“血..是血..来人!来人啊!”她大声嚷嚷着,“九儿,我们快走!”楚歌拉着东九儿快步跑开,“给我拦住她们!楚渃微!我一定会将你撕成碎片!”
两人跑出了楚府,误打误撞的上了一辆运草料去阙城的马车。
楚歌拿出柳氏留给她的钥匙,拉开了楚府沉重的大门,“以后要靠我们了,九儿。”楚歌笑了笑,“是的二小姐九儿也会努力的!”
“我都说了我不是什么二小姐了,你就叫我渃微吧。”楚歌开始准备收拾屋子,“那好吧,渃微姐,九儿也帮你一起打扫吧!”
两人费了好些时辰才将屋子打扫干净,因为手里没有银子也没办法解决两人的温饱问题,楚歌只好去林子里摘点什么果子充饥,
“喂,丫头,干什么的!”树下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楚歌吓得立马从树上跳下来,“对不起..我实在是太饿了..才来偷摘果子吃的..”楚歌看着面前这位官职打扮的人。
“你摘不摘果子无所谓,我见你身手不错,要不要来我们暗门工作,我们会定期给你银两。”男子打量着她,“暗门是什么地方...算了,只要有银两拿,我都要去。”
“暗门,说白了就是阙城的衙门,你就是来做个捕快。”男子领着他来到暗门,“好气派的样子啊..”楚歌瞪大了眼睛,“我姓顾,整个衙门由我来管理,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楚渃微..顾大人就叫我楚歌吧!”楚歌想了想,说道,“楚歌楚歌,不错的名字的,来人,给新来的小姑娘取一套衣服来,明天你就可以来暗门工作了。”
“楚歌明白!”楚歌笑了笑看着他,“我想想..府里的那个丫头刚出事,你就接替她的位置,代号就叫知尘了。”顾大人打量着她,“是,楚歌明白。”
直到楚歌有了一番作为后,她才发现暗门不仅仅只是个衙门,还是个专门培养刺客的地方,专门刺杀那些大富大贵以权仗势欺负百姓之人,也是个劫富济贫的地方。
“我与歌儿相识于偶然,那次我意外的救了她一命,从此她便跟着我了。”秦落漓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所以,歌儿她之所以身手不凡是因为做了好些年的捕快?”景亦林看着她,等着她的答复,
“是啊,虽然她现在开朗了许多,但是所有人都会有不想被人提及的一面,像七殿下年幼的时候因为不得宠还想除掉四殿下的事儿,小女我也是略知一二呢。”秦落漓看着景亦枫,意味深长的笑着,
“那都十几年前的事儿了啊!本王命令你通通忘掉忘掉!”景亦枫羞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大声叫嚷着,“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七弟可没那个想法了对吧?”景亦林笑着看着他,
“那当然了!我现在可是超疼四哥的!”景亦枫嘟着嘴,“好好好,秦姑娘你继续说,”景亦林看着秦落漓,“说起来,从前都是楚歌她救我于水火之中,而我只能救她于伤病之中,还是略有一些愧疚之意。”
“水火之中?”景亦枫愣了愣,“你这样一个娇弱的小姑娘能经历什么大风大浪啊?不就是同行之间抢抢生意吗。”景亦枫挑逗的笑了笑,
“亦枫,不得无礼。”景亦林轻轻拍了一下景亦枫的头,“我..我也是实话实话嘛..”景亦枫朝景亦林吐了吐舌头,又转头看向秦落漓,
“喂,本王不是故意的,你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