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完钱后,罗蒙禹一路踢着碎石回家。钥匙在手里紧紧攥着,心里闷闷的,不知道是酒意上来了还是怎样,他总觉得有点不真实,手里攥着的真的是他和她家里的钥匙?如果是真的,那他现在回家,她已经不在家了。所以他倒希望是假的,这样他就不会这样失落了。
打开门,屋内黑漆漆的一片,果然一个人都没有,罗蒙禹简直不知道自己还在幻想什么。脱了鞋进去,窗外城霓虹灯已经很亮了,所以灯也无需开了。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墙上的钟已经指向十一点五十九,还有一分钟就是他的生日。酒劲上来了,罗蒙禹只觉得头脑晕乎乎的,有些微醺,竟懵懵得看见靠近阳台那边落地窗前几盏小灯突然亮了。
住了这么久,他竟然不知道那是几盏不同颜色的射灯,直直照射下来,竟把落地窗前的位置耀成了一个大舞台。罗蒙禹揉揉眼睛,他想他自己应该是眼花了,不然又怎会看到落地窗让的那一大片原本雪白的墙竟然突然被灯光暖暖得照亮了。而且,罗蒙禹严重怀疑自己不仅是眼花了,而且还幻听了,因为他分明听见哪里传出隐隐约约轻柔的音乐声,那是一首他很熟悉的钢琴曲,是宫崎骏的天空之城,那曾是他少年时一直坚守的梦,只是后来。为什么走着走着就丢了?
“我们的一生会遇到过八百二十六万三千五百六十三人,会打招呼的是三万九千七百七十八人,会和三千六百一十九人熟悉,会和两百七十五人亲近,但最终,都会失散在人海。”白墙上投影出这样一段文字,音乐戛然而止,有人用很舒缓的声音念出墙上的句子,那音色柔和又温暖,实在太有穿透力。除了沈孟榆,还会有谁呢?
白墙上开始落下漫天的沙,像细软的雪,又像无数缕阳光。一双纤细的手也在漫天的沙雪中出现,她幽幽地捧起那一缕缕细砂,又任细砂从她的指缝间倾泻而下,漫天的沙雪还在下,纷纷扬扬,那双纤细的手在落下的细沙间游走,温柔地把细砂摊平又揉乱,摊平又揉乱……
终于,天上不再落下一粒沙。那双手也终于将一地的凌乱抚平。投影的灯光变得暗淡起来,故事开始。
“那是他和她的初见,盛夏光年,他在办公室里坐着,抬头看见纤细柔弱的她。她忐忑不安地递上她的简历,他笑得干净纯粹。”
那些细砂在她的指尖漫游开去,又以最完美的方式组合在一起,那是两人的第一次经历生死,为了救他们的学生,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细砂形成的手中,甚至能看清由于紧握而暴起的青筋。
画面流转,那是在教室外面,她被恶作剧的孩子砸伤了头,他焦急又担心地抱起她往医务室飞奔而去……又无数的细砂落下,那纤细的手指将细砂打乱又重组。
那是拙政园的莲花池畔、虎丘塔边,他和她挨的那样近,金子般的日光洒下,她踮起脚尖看他,他满眼微笑着望她……
灯光渐渐暗下,又到了那个让她心惊肉跳的黑洞,头顶上是幽深的黑夜,无数砂石铺天卷地而来,他一个纵身,将她护在身下……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已经经历过这么多,甚至是生死。原来,这些让他觉得弥足珍贵的记忆也被她视若珍宝。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她此刻就在身边,他就觉得好幸福。
灯光变成柔和的昏黄,好像八十年代的电影,莫名暖心起来。罗蒙禹窃笑着,眼睛依然停留在画面上,因为按照接下来的剧情,应该要是“同居”了吧!
可是……如果按照常理出牌,还是沈孟榆吗?
果然吧,画面一转,竟是他收拾了小箱子要离家出走的样子,自己堂堂八尺男儿居然在使小性子,额……心塞。
罗蒙禹只觉得耳根子火辣辣的,太过分了吧,他转身,直接来了一个飞跳,从沙发靠背上翻了过去,三步两步跃到小吧台桌后面,一把将沈孟榆搂住。沈孟榆还没有反映过来,已经被抱了个满怀,惊得手中的细砂全都散开了。
“乖,可以停了。”罗蒙禹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得响起,“我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会了!”那充满磁性的声音贴着耳垂传过来,沈孟榆只觉得脑袋一阵懵,然后全身仿佛烧了起来。
“那个,生日快乐!”沈孟榆害羞又慌乱地推开温热的怀抱,站起来。罗蒙禹一脸坏坏的笑,心想着刚才调侃他的时候不是挺能的吗,怎么此刻竟羞成这样,毕竟还是太年轻啊!
“谢谢!”罗蒙禹玩心大起,故意贴上去,用下巴贴着沈孟榆的肩膀蹭来蹭去,“礼物我很喜欢,可是,我还想要别的!”那声音软萌软萌的,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个样子也太过分了……怎么办,简直想扑倒他。
沈孟榆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毕竟这夜深人静的,月黑风高的……万一她把持不住怎么办?想到这里,沈孟榆一个激灵,往旁边挪了挪,罗蒙禹的下巴顿时落了个空。
“想要……什么?”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