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冬天已经很深了,大道两边的梧桐叶子几乎都已经落光了。这个城市的冬天来的有点晚,但总算来了。
期末考试结束后,学生都三三俩俩离校了,整个校园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沈孟榆裹着长款羽绒服坐在林荫道旁的长椅上,叶子还在间或得落下来,有一两片落在她的肩头,再滑落到地上。她的身边放着一个大大的银色拉杆箱,拉杆箱上还放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电脑包,前一段时间因为受伤,连载的小说都荒废了,杂志社那边限令每天六千字,连大年三十都不能停。
她捏紧了手上的车票,眼睛不住地往办公楼处张望。前几天还说好一定会来送她的,真的是说话不算话的主,还说女人善变,男人才是善变的始祖,何况还是为了那么一点点鸡毛蒜皮的事,还闹得离家出走,至于吗?
真的是越想越气,沈孟榆的思绪又飘回到前天早上。因为答应了妈妈回家帮她过生日,所以提早买好了今天的车票,谁知道罗蒙禹一听说她要走就闷闷生气,爱搭不理。难道她几号回家还要经过他的同意不成?他是她的谁啊,更可恶的是,居然饭也不做了,她做好了饭叫他也不吃,最后干脆收拾了几件衣服离家出走了。一个男人居然这么不成熟,简直幼稚到了极点。
沈孟榆哼了一声,生气谁不会?你不送我,我也能走!她站起身,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高,拖了箱子转身就走。
“孟孟!”声音远远得从办公楼那边传过来。
沈孟榆窃喜,转头等了一会儿,才看见项羽那厮渐渐逼近的大脸。
“孟孟,我送你!”项羽说。
“人呢?”沈孟榆问道。
“虞钰不是出差了嘛,我送你!”项羽满脸堆笑。
“我知道鱼儿出差,我是问罗蒙禹呢?”沈孟榆简直要气死了,“他不是打算气一辈子吧?”
“一辈子那么长,哪能让他一个人气完啊?大家轮流!”项羽阴阳怪气。
“谁要轮流这种事?有病吗?”沈孟榆把拉杆箱递到项羽手中,两个人肩并着肩往前走。
“要换我也生气啊!”项羽故弄玄虚道,“老罗那么喜欢你,别说你不知道。”
“是又怎么?难道仗着喜欢我就可以随便闹脾气吗?”沈孟榆更气,“小孩子一样,说走就走!”
“不是,如果是我也生气啊,明天他生日,本来想欢欢喜喜在家给你做顿饭庆祝一下,你非今天走,你说气不气?”项羽转身面对着沈孟榆,耸耸肩。
“啊?原来是这样啊!”沈孟榆若有所思地往前走了几步,又在另一张石椅上坐下。项羽也走过来坐下。
“所以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他但凡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我就陪他过完生日再走,像个小媳妇一样,还等我来猜么?”沈孟榆轻笑。
“罗蒙禹那个人,没什么恋爱经验,唯一谈过一次,你知道的,还是别人追的他。据我所知,你是他第一个这么用心又主动喜欢的女孩子,他难免矫情和幼稚。”
“哦,这也是借口啦?”沈孟榆又笑,笑得很明媚。
“所以,你为什么不答应他嘞?偷偷告诉我呗!”项羽很认真地问。
沈孟榆把双手覆在膝盖上,又向后舒展了一下身子,然后高高得抬起头来。她把目光放的很远,远到仿佛收不回来,然后淡淡地说:“我只是怕他太喜欢我,我也怕自己太喜欢他!”
“这是几毛钱的意思?”项羽突然觉得费解,这两个人,谈个恋爱像研究哲学问题。
“我是怕自己不能陪他很久很久,这样他会很难过,我也会。”沈孟榆终于收回目光,落到项羽的身上。
“你大可不必想这么多,意外和明天,永远不知道哪一个先来,我们要做的只是珍惜当下。何况,人是群居动物,没有谁是永远离不开谁的啊。”项羽的眸子似乎在闪光,熠熠生辉。
沈孟榆蹙眉望着他,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了然。这不正是她这一段时间一直在纠结的吗,道理她都懂,她承认她已经想的很细致,把所有该担心的东西都担心了,把该考虑的东西都考虑了,可却从来不曾从最简单的地方去想,这样深刻的话被项羽这么云淡风轻得说出来还真觉得意义非凡了。
“干嘛这样看我?”项羽觉得面前这样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莫名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我说你这个人平时挺不靠谱的,偶尔说的一两句话还甚是有理啊!”沈孟榆勾起右边的唇角,邪魅一笑。
“你,你,你……你又打什么坏主意?”项羽站起来后退两步,摆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他本来有什么计划!”
“呵呵……”沈孟榆窃笑,柔声说道,“他有什么计划我根本不在乎!”
“那……你打什么坏主意?”项羽瞪眼。
“配合他还是配合我?”忽然一阵阴影落在项羽头上。
“废话,老罗,可是我兄弟!”项羽只觉得威武不能屈,坑谁不能坑自家兄弟。
“所以呢?”沈孟榆问。
“当然是帮我兄弟……”项羽义正言辞,“最爱的女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沈孟榆起身拉起箱子,“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