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校园——也就是象牙塔,每天都充满了琐碎的、没用的传言。
司寂就是某些经久不衰的传言之一。
一个人能美到什么程度?
大概就是司寂这种程度吧。
刚入校就成了“校花”……这些都是黑历史。
“真的,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感觉流行词用在校花身上都是种玷污呢。”
“校花这盛世美颜……简直是行走的闪光体啊啊啊啊啊!”
“男神我要为你生猴子!!”
“好想变成校花的衣服……嘤嘤嘤~”
“校花应该没有女朋友吧?”
诸如此类的话司寂已经习以为常,其实在工作时间不应该胡思乱想。
作为一个标准的孤儿,只靠政府会活得非常紧张,所以司寂从十二岁就开始加入平面设计的大军,和应届的毕业生隔着网络抢生意,虽然由于偏执的完美主义和坚定的特殊风格丢了不少单子,但是经过五年也积累了一批特殊客户。
通常情况下都是甲方是爹,乙方按照甲方的要求一遍一遍的改,但是在司寂这里情况恰恰相反。
首先,司寂会在一大堆的要求中,选择自己喜欢的那个,通常都是网页设计或是新装修的“年轻人玩的地方”,风格偏向于现代化和复古风——没错,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如果双方有幸住在同一个城市(当然是对甲方而言),那么就可以面对面交稿——如果聊的开心司寂还会少收点钱,顺便再交个朋友。
坐在商店一楼的肯德基餐厅里,司寂抿了一口蓝莓旋风雪顶咖啡,周围三米内都是静悄悄的,随之而来的还有嗡嗡的低语——似乎谁也不想破坏这份唯美的景象。
“打扰了,请问——”
叶蒲的问题在司寂抬头后卡在喉咙里。
如同希腊神话里俊美无双的神祗,又像古朴四合院里陌上如玉的公子,午间的暖阳在司寂莹润如羊脂玉的皮肤上跳跃,茶色瞳孔里闪耀着坦荡,干净的如同稚子,完美无暇的五官似乎给“美”下了最标准的定义……
“叶女士对吧,我是司寂。”
连声音都是……这大男孩就像深邃澄彻的海洋,举手投足都让人沉溺其中。
叶蒲带着醉酒般的微醺点了点头:“你好。”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刚才的声音有多温柔。
这种反应司寂已经司空见惯,只是礼貌的露齿而笑,替叶蒲拉开椅子。
叶蒲只觉得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迷幻的状态,晕乎乎的坐下,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站起来的司寂挺拔的身形可真好看啊……
逆着照射的阳光,给司寂的身影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边,不知不觉的吸引了整个餐厅的目光。
有些人天生如此,走到哪里都光芒万丈。
“我是来取稿件的,如果方便的话……”原本相好谈判和压价的说辞,就像沉入大海的石块,叶蒲觉得即使眼前的这个人要出十倍于开始的价格,自己都会毫不犹豫的拿出来,毕竟这么美好的人,怎么都不应该被拒绝吧?
司寂浅笑着点点头,瓷白的牙齿更是个阳光晃了叶蒲的眼——这种即兴的美,简直是让人不敢直视。
“按照1:5的比例画的,价钱就要谈好的来,没问题吧?”司寂从身后拿出一米高、直径近半米的大塑料画筒,打开了封顶的塞子,示意叶蒲看一眼。
借着一点自然光,叶蒲往话筒里扫了一眼,这一眼就让她险些移不开视线。
绚丽的色彩凝固在画纸上,凸起的颜料给予了平凡的画布令人震撼的生命力——当然令叶蒲震惊的不止是这个。
“你这可是画稿,我们谈好的价钱是——”
“我喜欢手绘,嗯……这个稿子怎么处理是你的问题了,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司寂漫不经心的将成本价两千五百元的画筒扔给叶蒲,也没再确认尾款之类的,转身径自离开。
推开大门、沐浴着阳光的背影带着一番说不清的风流蕴藉,深深的烙印在叶蒲脑中。
但是……回过神后,叶蒲掂量着六公斤的画筒,心里微嗔:“也不帮着拿回去……”
其实一份手绘设计的价格至少是叶蒲出价的三倍——这种质量的价格只会更高,所以这句少女般红着脸的微嗔也实再没什么怒气,倒是带着点怀春般的微酸。
这种事司寂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抄近道回到了学校后,有一个惊喜(吓)似乎怎么推也推不掉。
“司寂啊,你一个人住4个人的寝室是不是有点浪费啊?”导员宋秋文是个和蔼的胖老头,此时正笑眯眯的盘着两个核桃。
“我一个人买了四个床位,不算浪费学校资源。”司寂就像听不懂人话一样——说好听点就是情商低的令人发指。
“……我们学校有一个和米国克林顿大学的交流项目,每年都有一批交换生……”
“不是有国家学生寝室吗?”
“按照学校政策规定,每一名学生都要和本地学生同寝,以便尽快融入环境。”
“找别人。”
“大一只有你这么一个空寝室了。”
“找大二的。”
宋秋文被气笑了,虽然对这张光风霁月的脸也实在生不了什么气:“只要你同意,学校就减免年宿舍费。”
“我不差这点钱。”
“……”
似乎感到作为老师的尊严被挑衅——已经好多年没有学生这样对他说话了,宋秋文啪嗒一声将核桃放在桌子上,声音提高了几度:“告诉你,现在这位来自米国克林顿大学的优秀学生已经在你的寝室——是你们的寝室……”
司寂只觉得眼前一黑,但表情倒是没变,淡然拂袖而去。
“你……你……实在是太放肆了,告诉你,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宋秋文的声音发颤——已经好多年没有人这么对他了。
此时来自米国克林顿大学的高材生乔治·莫瑞斯也觉得说不出来话——他的手上拎着一块白色的绸布,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墙角的……
“难道米国人就可以随便动别人的东西了——我以为你们是个讲究隐私权的民族呢。”
司寂的语气很不客气,桃花瓣般柔软的唇瓣抿成一个不高兴的弧度,神祗般英俊的面孔带着点威严的怒气——
“Due, are you kidding me?”难道在中国大学寝室里都会放一个骷髅头吗——只要是吃过肉、见过骨头的人就能看出来这是颗货真价实的人类头骨,而且以莫瑞斯去法医办公室实习的经验看恐怕是某些外行自己动手清理出来的。
事实并不难猜,莫瑞斯看司寂的眼神就像见了鬼……未来一年的室友不会是个玩死人的变态吧?
“对了,我买了四个铺位——不管怎么说你只能占一个,别再乱动我的东西了。”
莫瑞斯还没从司寂的容貌带来的震撼中清醒过来,他的汉语刚才这番话的意思,也只是傻傻的点头,目光不停的在骷髅头和司寂游戈。
“刷”的一声,司寂潇洒的将白绸罩在了放着骷髅的玻璃罩子上,就在这时,宋秋文推门而入,看见两个人没发生肢体冲突,似乎松了口气。
“我们没事,还有问题?”
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要不是接下来还有一个全国大学生设计大赛,宋秋文是绝不会容忍司寂古怪的脾气的。
“没,没什么事,乔治·莫瑞斯同学来自地球的另一端——看在距离的份上,请你好好的照顾一下好吗?”
“尽量。”
有些人天生能把天聊死而不自知,比如司寂。
简单对付了几句后,宋秋文看着气摇着头的离开,司寂犹豫了一下,还是发出了“友善”的邀请:“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晚饭?”
一个大学就是一个国家的缩影——这个说法虽然有些夸张,但也不是空穴来风:学校周边的饭店种类极多,几乎包含了全国各个省市。
“有什么想吃的?”不知道为什么,司寂举手投足间总是有种理所当然的气势——能被问话简直是叫人受宠若惊。
莫瑞斯用过于标准、几乎没有声调的汉语说了几个比较感兴趣的:“火锅、面条、饺子,好像还有春饼?对了,我们学校里有一家华国春饼店……”
“你吃过的应该是被米国口味玷污过的杂牌华国食物,建议你别抱太大希望。”
于是从寝室到春饼店二十分钟的路上,两个人真的一句话也没说:莫瑞斯是觉得没法正常交流,司寂总觉得有些人不肯睁开眼睛认清事实——对生在华国的人来说,米国的华餐是出了名的难吃。
“你认识汉字么?”司寂递过摆在桌子上的菜单,“要不要帮你读出来?”
“……认识。”莫瑞斯心里想的是能来中国留学,怎么会不认识汉字?
但是当他低头看菜单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这种字体——好像是繁体吧?还真不认识。
刚说完认识,莫瑞斯也不好立刻推翻自己的话:“算了,我还是和你点一样的菜吧。”
“嗯,这顿饭我请。”司寂在菜单上画了几个勾,写了一个数字后,在无数道或惊艳或羡慕的视线下将菜单交给了吧台。
莫瑞斯原本还担心收到太多或怪异或打量的视线,但是随后才发现——
身边只要有司寂在,就没人会注意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