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看到南姑娘双手高捧求取的姿态,安乐道犹豫了一下,想起了师傅曾经说过的“不能把这把剑给其他人。”
可随即他又想到了师姐们临别时嘱托的“待人要真诚。”
像南姑娘这么漂亮的女子,定是不会骗人的。
“不行吗,那算了吧。”
“不是,当然可以。”半空中的手顿了顿,少年还是把自己的剑取下,交给了南姑娘。
南知秋面上也是一红,她自然知晓索要别人贴身兵器并不是一件多么好的事。但那把剑虽然说简单得很,却实在令人难以挪开思绪。
那是一把通体纯白的剑,让人感觉到似乎无止尽的光明。
接过剑,她如同再会了阔别许久的友人般,面上露出了孩提般的笑。
纯粹、自然,就像这把剑一样天然去雕饰,看傻了路边不明真相的群众,他们大多不会品剑,但不论谁都能识得货真价实的美人。
小公主上一次有如此的神态流露,是什么时候呢?
对于这些平民而言,那是三年前,在整个南界最隆重的盛会上,皇帝陛下给了她一把从来没人见过的剑,在皇帝的准许下,民间自发组织的投影术法令皇室的筵席蔓延整个南界。
那时他们世界第一可爱的公主殿下及笄。
南界十五岁,女子及笄,男子束发,尽管皇室向来隐秘,崇尚至简,但在这等小事上,任何旨意都无法违逆近乎全体民众狂热的心潮。
但据说陛下只是说了句:“这毕竟是阿九啊”,便呵呵的笑着摇摇头作罢。
南界尚武,入圣之前,按修行的阶段分出了凝魂、观想、幽源、称心、生天、反照六个境界。
圣人之下分两榜,各排五百人。
称心之前有星火榜。称心及之后有天海榜。近几年来更是有无数北域豪强冲榜,异位不断,但从未有人动摇过星火榜头名。
动摇这个九公主刚刚入道没几天,还未踏入观想境界的时候打下的名号。
既然没有人可以打倒,她又压住自身修为强行不入称心境界,自然而然地便成为了星火榜上无与伦比强大的……
吉祥物……
如此一来已不知几个年头过去了,当年那个蹒跚着走路的奶丫头已经长成了大姑娘。
那个大姑娘就这么站在不远处的眼前,微微的笑。
笑着笑着,蓦地便打了一个趔趄,面色潮红起来,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上。
不少人的心也啪嗒啪嗒地碎了,眼泪跟着一起,啪嗒啪嗒地落。
少年赶忙一把扶住,“南姑娘,你可还好?”少年回想起曾经师姐们拿起这把剑时更加强烈的反应,明白自己闯了大祸,登时便有些慌神。
四周急匆匆的卫兵赶忙包围起来,警戒着随时准备发起冲锋。
南知秋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对着安乐道摆摆手,随即转向卫兵将领。
“无妨,巡城为重,你们走吧。”
“可是……”
“退下!”九公主面色一凛,骤然间沙场气息弥漫,空气都冷了几分。
将官一震,顿时严肃,立即单膝而跪,头低得快要抵到膝盖。
“末将告退。”说罢他便领着军士奔袭而去。
“这是把……咳……”南知秋哽了一下,也没思索出应该如何形容,“呃……好剑。”
南知秋理了理肩部衣服上的褶子,似乎上面还残留着少年人些许的温热。
安乐道傻傻地接过剑。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赶忙叫住:“哎,姑娘,等一下。”
“怎么了?”
“那个,你也是……公主吗?”
看到少女点头,他又迫不及待的问道:“那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九公主吗?”
“嗯,在哪呢?不知道啊。”南知秋嘴角抽动,偷偷地藏起笑意。
“啊……不知道啊,那就有点难办了。”安乐道有些失望,低着头喃喃自语,但很快他反应过来,猛地头抬起来,不管知晓九公主行踪与否,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人儿同样是一位比真金还真的公主。
书上说过,见到公主,要跪下磕脑袋,要不然,就会掉脑袋。
安乐道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两人直愣愣沉默对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讲道理……应该,跪吧……”他心中默念,顺带拍了拍外襟上的尘土,腿打起弯来。
看到少年眼神里的思虑一闪即逝,却没有掺杂丝毫惊惶或惧意,更没有奴颜婢膝、阿谀奉承,南知秋屈指挡住口唇,巧笑的嘴角微露。
“你敢拜下去的话,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九公主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拜,不拜。”少年赶忙止住了眼看着就要要五体投地的身形,一挺而起。
“我该回去了。”南知秋召出一个小铃铛摇了摇,一只大鸟身上冒着金光便扑通的凭空降落在地上,两只着火的眼珠紧盯着安乐道,如同送给十恶不赦的罪犯临终审判。
“恭送公…主……殿……”但看对方眉头越皱越紧,这句话最后还是变成了“呃…姑娘再会。”
“这个给你。”正坐在鸟背上,南知秋将一个小牌抛向了安乐道。“有了这个东西你才能找到九公主。”
金色大鸟啸叫一声,唿地腾空而起,顷刻便不见了踪影。
目送美人离去,安乐道便仔细观察起那块小牌子。
边走边看,但纵然从四面八方立体的研究,除了岁月留给这不知是什么石料的沧桑痕迹之外,什么也没能发现。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进了这座城,远行的游子有了落脚的地方,心里才能踏实几分。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去找一家书院去询问一下这块石牌的用处时,一道隐秘的声音传来,很悠远平淡。如果不是因为被什么束缚住寸步难行,恐怕他并不能注意被叫住的是自己。
“这位朋友,请在此稍作停留。”
安乐道根本不想稍作停留,忘记是什么书上曾讲过,“道友,请留步”这句话,一旦听到,就要有多远跑多远。
可现在不论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只得苦笑看着一个被大兜帽挡住脸的男子缓缓走到他面前,再把他牵到一个小摊边。
“请问您这是打算干什么?”安乐道压低自己的声音,尽可能装出平静的样子。
“你觉得一个算命摊子还能干什么?”
看着旗子上不小的阴阳八卦图,少年也明白过来,“命数可以被测算吗?”
“当然,不止可以看到,还可以改变。”男子歪了歪头,似是在想些什么。
“你为什么非要抓我过来?”既然是个小摊而不是什么威胁,自然便放松几分。
“因为不可能有谁比我更清楚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