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萧天的墓在这个墓园至高的山顶,右侧是一个稍微有些陡峭的山坡,坡下便是一条水流湍急的河。
如果顾觅被扔下去,就算不死也要重伤!
可那几个手下根本没有停的意思,一步步走向坡的边缘,顾觅的挣扎在他们看来,根本就像小孩儿的扭、动一般。
“顾寻哥我还要留一阵儿,顾觅你平时就看我不爽,今天如你所愿,我们再也不见咯!”苏梓璇对顾觅挥了挥手臂,做出了遗憾的表情。
手下们到了山坡边,其中一个已经松了手。
“他是你弟弟!苏梓璇,让他们住手!”
眼看顾觅就要被丢下山坡,她早已顾不得葛亚兰的嘱托,深吸一口气,大声喊了出来。
环抱着她肩膀的手明显紧了一下,她仿佛感受到了顾寻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果然,那双手慢慢松开了自己,沈懿南回头望了过去,顾寻的眼睛正直直的看着自己。
对不起,顾寻!我真的没有办法!
对不起,阿姨!为了顾觅的性命,我不得不说!
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可在此时此刻却都哽在了喉咙,一句也说不出来。
苏梓璇的手下没有得到她的命令,但也都听到了沈懿南的话,看了看后面,又看了看老板发现,她的表情也充满疑惑和纠结!
趁着这几秒钟的迟疑,顾家的保镖们一拥而上,把顾觅救了下来。
苏梓璇瞪着双眼,一步步走向沈懿南,仿佛要把她吃掉一般,咬牙切齿的问着,“你是骗我的对吧?就为了救他?”
虽然心中有同样的疑问,可顾寻还是把沈懿南拉到了自己身后。
意外的是,苏梓璇竟然没有坚持,表情复杂的带着她的手下离去,留下葬礼上的一群人窃窃私语。
“南南姐,你刚刚说什么?”顾觅跌跌撞撞的跑到沈懿南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声嘶力竭的问道。
他心中那道隐藏的伤口,如今真的被撕开了。
他痛不欲生,更难以接受!
“觅!”沈懿南的语气里充满了抱歉和心疼。
顾觅是无辜的,他选择不了做谁的孩子。但她可以选择当她是弟弟,他就是顾觅,跟他的父母是谁没有关系!
她伸出手,试图去拉住眼前这个悲痛欲绝的年轻人,可顾觅却咬着牙关狠命甩开了她,看了她身后的顾寻一眼,这个二十几年一直庇佑自己的兄长,如今却一下子变得陌生了。
他的身体里果然流着那个最厌恶的人的血液,当初自己的猜测果然是真的!
一步步的走向人群,人群又自动的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顾觅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自己。那睡在地下很多年,自己深深敬爱的父亲,竟然......
倔强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他努力仰起了脸,雨又飘了起来,泪水瞬间也变得冰冷,犹如他已经凉掉了的心。
葬礼依然要进行,林宥霖在顾寻的身边耳语了几句,也下山去了。
沈懿南知道,他是为了让顾寻安心处理完现在的事,自己去找顾觅了。
站在高高的山顶,看着所有的宾客都慢慢下山去,沈懿南才撑起伞,默默的从后面抱住了顾寻。
相比他们之间的误会,相比她内心的委屈,顾寻此时的心情才是最难受的。
失去母亲,又得知兄弟是仇人的孩子,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是绝对可以理解的。
“她临终前把你叫进去,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对吗?”过了许久,顾寻才从前面握住了她的手。
下巴蹭着他的后背,沈懿南无声的点了点头。
“她是为了让这件事有人知道,但又不想我们兄弟反目,才告诉你的对吗?”
她再次点头!
这一次,顾寻转了过来,把她紧紧揽在怀中,秀发一下下滑过下巴,让他的心在破碎的同时,感到了一丝慰藉。
晚上,两人同时回到了别墅,两个孩子欢呼雀跃起来。昨晚为了哄他们撒的谎,现在又不得不圆回来。
将孩子哄睡之后,沈懿南轻轻退出来,关好门,一抬眼便看到了倚在门口的顾寻。
两人相拥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恍如隔世。
“顾觅是无辜的,寻。他始终是我们的弟弟!你们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你应该了解他。况且他身上也流着阿姨的血啊!”
沙发上,沈懿南有一句没一句的劝着顾寻。
顾寻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轻轻的撩着她的头发,听她说话。
直到他停住了手,沈懿南才以为他累的睡着了,扭过头看他。
“他原本就是我的弟弟,我有说过不接纳他吗?”顾寻让沈懿南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心里一点都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
可正如沈懿南所说,他们的身上毕竟还有一半的血液是相同的。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情感,并不一定源于血脉。
顾觅一天都没有跟苏家人生活过,他所有的个性和习惯都跟顾家人如出一辙。只要他愿意,顾家的大门永远向他敞开。
“放心吧!宥霖一直陪着他,他们现在在兰亭。”顾寻吻了吻沈懿南的额头。
沈懿南知道了顾觅的行踪,心也终于放下了。
“我们从此都要好好的,不能让顾叔叔和阿姨不瞑目。苏梓璇一定会遭到报应的,我相信!”
几天都奔波和折磨,顾寻已经非常疲惫,可这一夜他却睡的并不踏实,沈懿南在他身边不时的握住他的手,他才能安稳一点。
天亮了,佣人做好了早饭,沈懿南都没忍心叫醒他,孩子们起床了,她也赶忙让他们小声点,不要吵醒爸爸,他太累了。
沈懿南送孩子们去了幼儿园,回来的时候,顾寻已经醒了,跟林宥霖坐在花园的藤椅上说着什么。
“他想出国待一段时间。我觉得这样也好。远离某一个伤心地,可能会好的更快一些。还有就是,他觉得顾家他是不能再回来了。”
宥霖跟顾觅聊了大半晚,他也无比心疼这个年轻人。
长到二十几岁,忽然知道自己竟然是恨了很久的仇人的孩子!那该是什么样的心情?换成谁,也不能接受一个仇人的孩子做兄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