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即是桃月,也是暮春。
滁州地界,白玉兰花开的正好,人来人往的,也蛮是热闹。
“穆昌勋,你的消息到底准不准确,莫要让魏大人再白跑这一趟。”
“我...”底气稍有不足。“周宁国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快翻遍了,都没找到大人想找的人,我也是秉持宁可错抓,不可放过,到时候就算找错了人,也不能怪我啊。”
“听说魏大人前段时日发了好大的脾气,要是再找不到,兄弟们以死谢罪吧。”
“黎丙生,你小子就是个软骨头,难为你跟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事情都没办好,死了顶个屁用。”
“我说过,不许再叫我黎丙生!”
“名字不就是取出来让人叫的,不给我叫,我偏要叫!”
两人争执不休,若不是场合不适宜,怕是能打起来。
站在他们身旁的还有两人,一人面无表情,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不入他的眼耳,浑身都散发着冷意,不怒自威。
一人唇红齿白,脸上却有道疤痕,若非如此,定要赞一声面如冠玉。不过,当事人却不在意。
面无表情,不怒自威的那人,姓左,手下称他做左大人,十分神秘,大家对他都知之甚少。
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的那人,姓霍,名彦青,出自“公子中州彦,缅邈青云资”。
吵闹的两人,一人叫穆昌勋,脾气火爆,有一身厉害武功,几乎能够战无不胜。
一人叫黎丙生,性格偏软,但腹中有棋,擅于谋划,轻功也很厉害。
四人有一个共同的主子,黎丙生口中的魏大人,魏参商。
魏参商自打从秦商国回到周宁国,就一直在找一个人,快四月过去了,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上个月,原本运行得好好的星柄突然停了,星柄一停,意味着失去了寻找神女的指引,不知因何缘由踪迹被藏了起来。
为此,向来淡定自若,雅量非凡的国师魏参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前几日,他的手下说在滁州有一女子,年方十五六,生了整整两年肺痨,却突然得以根治,实在有些非同寻常,赶忙上报。
于是,魏参商丢下那些个国事,来了这滁州城。
“大人。”
“大人。”
四人见魏参商走来,皆恭敬的站好。
魏参商径直走进屋内,身后跟着贴身护卫:启言,启山。
“说吧。”魏参商袍子一甩坐下,再看一百次,上千次,也会感叹,这个男子真是丰采高雅,容止可观,尽管男生女相,依旧是望之俨然,美中不乏英姿,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小的突然想起,当日追赶贼人时,遇到一辆马车在道上走,便停下来盘问,结果帘子掀开,是一位姑娘和贴身丫鬟,于是,我便问她们....”穆昌勋的长篇大论被打断。
“捡重点的说!”黎丙生低斥。
魏参商看了一眼两人,淡淡开口:“说仔细些。”
穆昌勋有人撑腰,得意的不行。“还没盘问完呢,就听手下来报,说隔壁巷子抓了两人,因为那贼人是个男的,我便去审问那两人,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对了,其中一人还说自己是巡城军的人,玥牌我看了,没问题。最后两人聊起来,我才偶然听到,那个看起来不成器的郎中在早些时候,医治好了一个女病人,还是生了两年的肺痨病,都说无巧不成书,这个女病人就是先前被拦下马车盘问的那个姑娘。”
喘口气接着说:“那个姑娘虽然穿着一身男装,头发乱糟糟的,不过看起来也是个漂亮有姿色的...咳咳。”他被人踹了一脚:“反正,挺有精神,不像生了两年肺痨病的人。”
“然后,我就从巡城军中找到那人,那人知道的也不多,只提供了那个郎中的名字和住址。”
“小的...过了几日才突然想起这回事,请大人责罚。”
魏参商一言未发。
这时,霍彦青开口:“那个女子姓陆,名为陆笙离,陆渊的女儿,排行第六,生母在她七岁那年过世,她十二岁时因落水而生了肺痨,陆家把她送到滁州一处鲜为人知的别院,名说养病,实则任她自生自灭,两年来,病情时好时坏。在正月十二日那天,常去她家诊病的郎中刘莫问被请去,然后就传出他妙手回春,治好了肺痨病,到了二月二日,那天是当地的节日“赶春节”,有人在望云山顶的昭阳禅寺遇见过她,后来,柳家为了抓自家女儿柳兰珠,把她误抓了去,又遣人送回。再后来,就是穆大人拦车一事。”
“对了,据探子说,第二日,这个女子去过通理堂。”
魏参商默默听着,直到霍彦青说出“通理堂”三字,眉头微微皱起。
“霍大人真是厉害,短短时间查得如此详尽具体,在下佩服,佩服。”穆昌勋抱拳赞叹。
黎丙生踢他一脚:“快别丢人了。”
魏参商缓缓开口:“昭阳禅寺,柳家,通理堂,只要是有所牵扯的通通给我查,彦青随我走一趟锦安坊。”
“是。”
“是。”
四人领命。
待几人走后,魏参商往后一仰,颈部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如今星柄毫无动静,定是有人刻意隐藏,越是如此刻意,越发证明了他心中所想。
居然有人抢在他前头,一想到这,他心里就憋了气。
看来,是时候去走动走动了。
锦安坊,陆笙离?
魏参商轻轻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