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刚不过卯时,天色已渐渐泛白。
杜鹃打着呵欠走出房门,想着小姐平日里这么贪觉,肯定还睡着呢,没想到,人家已经都妆戴整齐了。
“小姐,今日怎么起这么早啊?”杜鹃赶忙上前帮她把外袍纱衣披上。
陆笙离掸了掸皱,说:“恩,木头一夜未归,想着赶个早,去官府衙门报个案,托他们一同找找。”
“小姐,你可真够执着的。”杜鹃追在她身后,往陆笙离的束发上插了根款式雅洁的簪子。
“啊...疼疼。”陆笙离被簪子戳了下,“很多事,不试试,怎么知道成不成。”
“小姐,依你依你。”杜鹃投降,“如若小姐试了,不灵的话,昨晚我突然想到一法子,这滁州的几处城坊里,处处都有通事堂,倒可以请他们合会的人帮忙,出些银子就行了,想来木头可能是走远了,迷了路,或者进了山。”
“合会?”陆笙离问,“那是什么地方。”
“听街坊的说是以前周宁国出了个江湖小派,遍布各地,专擅替人打探消息,不止有明的铺子,还有暗的青楼红馆什么的,都有他们的人。只要有钱,就可以去,不分地位尊卑。但是呢,毕竟是个小帮派,难免沾染些不干净的,就被官府给整治取缔了。”
“然后呢?”
“后来,成立通事堂,那些小帮派张罗的收集情报、出个人头什么的活照旧,通事堂四散各地的据点,就是合会。无论尊卑富贵,都能登合乡的门,只要银子够数就行。”
陆笙离眨巴两下眼睛:“听起来挺靠谱的。”往前走两步,“我们这就去那合会看看。”
杜鹃连忙赶上去:“小姐,为了找个下人如此兴师动众的,是不是不太好。”她有些怪自己嘴快。
“恩?”陆笙离不相信这是杜鹃的真心话,突然想到,“你是不是担心要花很多银子。”
“这个问题,我有好好想过,坐吃山空,毕竟不是长久之事。但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只有多摸一摸门路,说不定能有什么稳定来钱的法子。”陆笙离又说,“这个通理堂听起来挺杂,像那些个江湖百事通的营生,说不定去一次,不仅能找到木头的下落,还能得到些启发。”
杜鹃呆呆的听着,不太懂她家小姐要做什么,只有默默的跟着。
“昨日看过剩下的银钱和首饰,不算少,但如果遇事难免捉襟见肘,还是未雨绸缪,提前谋划一些为好。”
“行,都听小姐的。”
锦安坊里的合会地处闹市,却闹中取静,入口隐蔽不说,就是进去了,也如扭曲的肠子,七绕八拐的。
若是没有人引路,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进来。
“小哥,这是一点心意,辛苦了。”杜鹃给了领路小厮半贯铜板,不多也不算少。
领路小厮乐呵呵的收下,说:“前面进去就是正堂,要排队等上一会,不过里面有人替你们安排。”
陆笙离忙着环视这里的布局构造,还真是独特复杂,既没有通透方正,也不见旁门别院,一眼望过去,除了正堂,其他地方都被藏了起来。
偏偏正堂和其前院开阔无挡,想必在错综复杂的布局下,某些个地方能够观察到这里,但身处这里却一无所知。
陆笙离状似无意的抬头,舒展手臂。
此时,在看不见的二楼,有人依靠在栏杆前,目光如炬,一言不发。
“公子。”娇滴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公子还伤着呢,可莫要在这吹风的好。”往前走了两步,那袅婷的身段姿态,简直是倡条冶叶,分花拂柳。“小小给公子炖了碗羹汤,要趁热喝才是。”
她口中的公子并未回头搭理她,目光朝下,不知看到了什么,平静无波的嘴角竟微微扬起。
燕小小见此,无论嗓音还是身段,都放得愈加的软:“看来公子今日心情不错,也是,公子顺利完成了任务,自然是开心的。”
燕小小,曾是秦商国名冠京城的头牌名伶,轰动全城,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这位名伶不见了踪影,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有人说她被人赎身养在了金屋后院里,有人说她得罪了什么人,被灭了口,众说纷纭。
男子依旧是站在原地,燕小小走到他的身边,从怀里拿出一块石头。
因得这块石头,男子才扭头分给她一些注意力。
“公子。”燕小小声音妩媚。“这是般若姐姐差人送来,给公子的。”
男子从她手中拿过,石头一滑进了袖口里,说:“她现在在哪?”
“般若姐姐?”燕小小问,“姐姐想来前两日便到了,现下许是在京都,公子是要找她吗?小小可以...”
男子打断:“不必了,只需同她说,事情已办好。”
“是...公子...难得来,要不...多留几日?”燕小小笑得一脸妖娆,“这滁州虽不比京城繁华,但也是别有风情,小小可以陪公子...好好逛逛。”
“呵。”男子冷笑出声,“小小姑娘倒是有雅致,看来最近九张机挺...清闲。”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但了解隐含语意的燕小小心头一震,连忙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柔柔的说:“公子说笑了,上头的指令,九张机的每一位姐妹都不敢懈怠。”后又梨花带雨,“不过是...不过是心疼公子负伤,想让公子好好休养几日,公子曲解小小了。”
男子一把甩开,伸手钳住燕小小的脸:“你这套引诱男人的狐媚之术最好收起来,在我面前若是再耍心眼,管你是不是九张机的人,照杀不误。”
那冰冷可怖的眼神让燕小小感觉到恐惧,小心点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