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冬天已到了尽头,新的一年到来。
什么都是最新的开始。
新月(正月)里,不时的还是有几片雪花落下,如鹅毛般,轻飘飘的,来往行人都见怪不怪,忽略不计。
垂云自己在景安置办了处院子,避开闹市,隐于山林间。
“她”还未醒,他便一直守在跟前。
培南见不惯他一副想当闲云野鹤“逍遥游”的模样,隔三差五的来叨扰。
“你说,偏得在竹园喝酒更为香醇,这是何理?”培南又来了,这次还知道带了酒来,若非酒是好酒,垂云定给他轰出去。
“什么理不理的,心情好了,自然看什么都顺眼,吃什么都香甜。”垂云躺在竹椅上,一脸轻松。
培南抓起手边的茶杯就丢过去:“看你这幅样子,真欠收拾。”
垂云稳稳接住,握在手里把玩这已有上百年的茶杯。“上次你说的那事,解决了?”他也是明知故问,若不是完成了师父交代的任务,培南也不会得空来找他喝酒。
“你还有脸提,都是师兄弟,你倒好,把蹶子一尥,自己跑了,宗里的事都丢给我们几个,真不够意思!”
垂云知道培南不过玩笑话而已,就是以前,宗里的事也没让他插过手,毕竟他只是拜了江风为师,并未真正入了百里玄宗。“行行,罚酒一杯,当赔罪了。”
培南欣然接受,过了一会,问:“醒了没?”
垂云摇头,凝着一张脸:“你说,是不是我学艺不精,哪里出了错?”
培南扭头不看他:“你在师父身边学了这么多年,成功与否还分辨不出?”
“应该……没什么问题。”垂云撑着额头,“但是……为何?”
培南举起酒杯,打断他:“着什么急?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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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周宁国,国师府。
魏参商站在一张巨大的桌子前,看着桌上的星柄,一动不动。
这把星柄并非墨寒手里的那个,小一些,也没有什么装饰,但魏参商会使“控星术”,因此这个星柄在他手里,也能发挥出作用。
查了一个月,也没有什么准确的消息。
但魏参商半点不着急,眼前的星柄告诉他,快了,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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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又做梦了,在那片白色世界里,犹如走马观花般,无数画面在我眼前出现,然后又尽数消失不见。
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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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十二日这天,周宁国家家户户都为了即将到来的上元节做准备,街头巷尾都是一副祥和热闹的景象。
除了滁州锦安坊的一处,院子倒是高墙大院,乍眼看上去也是富贵人家,但在锦安坊住久的人都知道,尽管里面是七进七出的大宅院,却只有一个丫鬟,一个小厮和一个终日不见身影的病小姐。
有人说这个病小姐得了治不好的绝症,有人说是毁了容不敢见人,还有人说是染上了天花,瘟疫什么的。这话一出,吓得那段时间,家家闭门谢客,生怕自己也给染上什么治不好的病。
后来,见他们家的下人都好好的,也就放下心来,正常生活。不过,还是经常能见到郎中进出。
好事的孩童还会去这家门口扔石头,口中念着新编的打油诗:“病小姐,不出门,患天花,感染人,旧院子,阴森森,丑下人,暗沉沉……”
因为没有挂牌匾,几乎无人知晓这里是陆家在滁州的别院。
陆家,周宁国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将门世家,如今威风凛凛,战功硕硕的骠骑大将军,就是陆家老爷,陆渊。
在滁州别院养病的小姐,就是陆渊的女儿,陆笙离。此事鲜为人知,恐怕陆渊自己也忘了。
毕竟陆家有六个女儿,而且陆渊一心扑在战场上,满脑子只有金戈铁马,家里的琐碎事一律交给了陆家大夫人,不管也不问。
陆笙离在陆家的女儿中,排行第五,位置尴尬,上不被重视,下不被宠爱,非嫡庶出,母家没权没势不说,陆笙离三岁不满的时候,她的娘亲宁夫人去烧香礼佛时,不幸失足摔下了山崖。
小小年纪失去了娘亲,爹又常年在外征战不着家,都靠乳娘把她拉扯长大。但在高门大院里长大,不是有饭吃有水喝就万事大吉的,势利眼是权利背后衍生的产物,一个无依无靠,不受关注的小姐,总会连下人也不放在眼中。
陆笙离就这般长到了十二岁,好在这孩子天性豁达,没有什么攀比争宠的欲望,也就少了很多所谓差别对待、不公平的烦恼,就是把她丢到普通人的家庭里,或者让她吃吃苦头,也不见她放在心上,反而能从中感受到生活的魅力。
许是命运想知道这孩子乐观的极限,十二岁那年与四姐陆如画不知怎的,两人起了争执,依下人所言,是陆笙离想把陆如画推到湖里,却没把握住重心,自己落入水中。
其中因果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反正最后落水差点溺死的是陆笙离。所幸当时陆家大少爷陆骋经过,把人从湖里救了上来,否则陆笙离当场就会溺水身亡。
虽说一条小命保住了,但陆笙离却突然久病不好,许是呛水伤了肺,整日咳个不停,郎中诊断为肺痨后,就被发配到滁州的别院来了。
跟着来的是丫鬟杜鹃和小厮木头。
杜鹃是打小就跟在陆笙离身边服侍的,忠心耿耿,别无怨言。木头曾是被买卖的下等奴隶,被陆笙离救下,免于皮肉鞭挞之苦不说,还对他特别耐心,因为他智力上有些缺陷,大家都看不起他。
除了。
陆笙离。
杜鹃打了盆热水,扭了毛巾,不断的擦拭小姐头上的细汗。“木头,小姐从早上起就有点不太对劲,一直在抖,满头都是汗,要不,还是请刘郎中来看看?”
木头面部一向少有表情,看上去呆呆的,但眼神里却满是着急:“好...我...我去...找...刘...”对了,他还是天生的口吃。
杜鹃早已习惯了,点点头:“对了,带点银子去。”
他们口中的刘郎中在锦安坊开了一家药房,平时也出诊收收诊金,医术一般,但因为其他郎中都知道这家的小姐生的是肺痨,谁都不愿意来,这刘郎中还是他们提高诊金,多次拜托,才愿意来给小姐看病开药。
杜鹃叹了叹气,在陆笙离的耳边说:“小姐,您的病要是能好起来,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