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福一早醒来还是没有动身,想着五天前发生的事,在包玉金的山洞里和春燕分手,回到远藤美子的山洞就按春燕说的找包玉金要的那张图,可是无论怎么找,怎么翻也没有找到,最后他就把目光落到了远藤美子像变戏法似地从山洞壁向外拿东西的地方,他想,难道远藤美子把那张图藏在那里了?就朝那个地方走去,想,就是拼了命也把那个壁整开。他走到跟前,也学着远藤美子在洞壁上,这点点,那戳戳,不管怎么点,怎么戳,山洞的壁,还是山洞的壁,一点也没有松动的余地,辛福也不知道点戳了多长时间,还是没有点戳开。
就在辛福不把山洞壁整开誓不罢休的时候,便听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山洞里冒出来的哑巴“嗷嗷”声。辛福不由得回过头去,只见哑巴用严厉的目光瞅着他,如果他再点戳下去,就有如向包玉金开枪那次那样,把他打翻在地。辛福只好放弃了“誓不罢休”的决心,回到了熊皮铺上躺下了。不多时远藤美子就走进了的山洞里……
辛福想到这里时,已经把饭做好的远藤美子,把脸转向辛福说:“别躺着了,起来吃饭吧。”
辛福只好把回忆打断,起来穿衣服,然后走到远藤美子的跟前坐在一个桦木墩子上,接过远藤美子给他盛的一碗大米饭吃了起来。
两个人默默地把饭吃完,辛福又回到熊皮铺上躺下准备再次度过无聊的一天,就在这时便听到了从洞口传进的哑巴的“嗷嗷”声。辛福翘起头来循声望去,见远藤美子也循声望去,见军师黑球子被哑巴挡在洞口的外面。
远藤美子先向哑巴说了一句“哥,你让军师进来吧”然后又对得到了哑巴的放行,向山洞走进的黑球子说:“军师你走的好快呀,四天就回来了?有什么事来我二当家的山洞?”
黑球子走到远藤美子的身边,没有回答远藤美子的问话,望了一眼躺在熊皮铺上的辛福,跟远藤美子说了句“大当家的让我来找辛福去议事厅试验装子弹壳的药”就朝着辛福走去。
远藤美子用极为不满的口气说:“军师你刚才说的话,是通知我呢?还是请示我呢?我再郑重的声明一次,我是石门山寨的二当家的,你总不该依仗大当家的权力无视我这个二当家的吧?”
黑球子不得不站下,对远藤美子说:“你借我一个胆,我也不敢不把二当家的放在眼里呀,我以后还得依仗二当家的给我撑腰呢,我向辛福走去不是不把二当家的放在眼里,也不是仗着大当家的势力,辛福是我的老乡平时有嗑没有工夫跟这位老乡唠,今天我借着大当家的给我的这个机会,见老乡有点心急就把二当家的给忽略了,同时我要嘱咐他装子弹时要小心,因为现在让他装子弹的这位大当家的就是四年前去喇嘛营子抓劳工时,他逃了跑没抓他住他的那位远藤太郎日本军少尉。”
远藤美子不由得“咯咯”地笑出一串清脆,然后说:“我还不知道辛福和远藤太郎有这样一层关系,既然你是辛福的老乡,可得在远藤太郎面前为辛福多美言几句呀。”
黑球子听了没有正面回答远藤美子的话,只是“嘿嘿”地笑了一声,就朝辛福走去,到了辛福跟前蹲下说:“辛福,你还认识我吗?”
辛福觉得尽管这个黑球子在老家是名声不好,毕竟是在这个远离家乡的北山里相见,总不能不尽故乡的情分吧,就坐起来说:“路求之,人不亲土还亲呢,咋不认识你这个老乡呢。你咋到这里来了?”
黑球子说:“我咋来这里咱们以后再说,咱们不管是土亲,人也很亲呀,我今天是看在老乡的份上,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事很要紧,大当家的让我来这里是让我叫你去往子弹壳里装枪药的事,你可得好好地装,大当家的眼里可揉不进沙子,他不光恨你当年抓劳工没有抓到你,还恨你和二当家的有了孩子,也许他想借这个机会找你的茬。”
辛福说:“当年抓劳工时他没见过我,我的事在这里就你一个人知道,你不说他咋知道?”
黑球子说:“我说你辛福真是长个榆木疙瘩脑袋,你辛福这个名字都是在当年《劳工名册》上写着的,你说大当家的一听你辛福这个名字,不马上想到当年那个辛福了。”
辛福说:“天底下是空的,就兴喇嘛营子有叫辛福的,就不兴北山里有叫辛福的了?”
黑球子瞅了一眼也跟过来的远藤美子,对辛福说:“辛福,我对皇军的忠诚你也不是不知道,当年啥样现在还是啥样,不改当初,你说大当家的问我这个辛福是不是当年那个辛福,我能不说真话吗?”
辛福说:“这不得了,还不是你说的,装子弹药得有个平静的心情,你说了这么一大堆的话,我的心情能平静得了吗?要今天装子弹药的话非得出错不可,待我平静以后明天再去吧。”
黑球子想,我要的就是辛福这个不平静的心情,他今天装子弹药的时候要是出了错,远藤太郎一定不能让他见到明天的太阳,那我就借着远藤太郎的手把我今后路上的这块绊脚搬掉,一旦绺子散了,今后也多一条活路。于是就说:“大当家的这件事你是不知道,是很急的事,要不去大当家的能饶了你吗?他得亲自来,不把你的脑袋砍掉在这的熊皮铺上才怪呢。你想想?”
辛福说:“现在去肯定装不好,大当家的肯定饶不过我,不去大当家的又饶不过我,反正也是死,不去也是死,去也是死,还不如在这等着死还省了我两条腿的力气,我还能让大当家的能到我这里来一趟。”
一直听着没吱声的远藤美子对黑球子说了句“你这个玩心眼的人真是玩到家了”,就对辛福说:“别怕,你别忘了,我还是这个绺子的二当家的呢。还是这个绺子大当家的妹妹呢,有我什么也不要怕,起来跟我走,死还不属于咱们。”
远藤美子说着就把辛福从熊皮铺上拉起来,挽起胳膊就往洞外走。黑球子紧紧地跟在后面。
远藤美子挽着辛福的胳膊沿着山道一直走到议事厅,当着山寨众大小头目面前示威似地走到站在议事厅东北角木台上的远藤太郎面前才放下胳膊。
黑球子忙赶到远藤太郎面前,说:“大当家的,我把辛福给你领来了。”黑球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为了突出“辛福”两个字,把“辛福”两个字说得很重。
远藤太郎瞅了辛福一眼对黑球子说:“这个辛福,就是你告诉我的当年从你们喇嘛营子乡逃劳工的那个辛福吧?”
黑球子忙瞅了远藤美子眼神一下,对远藤太郎说:“大当家的,我领回来的这个人就是当年抓劳工没抓到的那个中国劳工,他就叫辛福,今天你让我把他领来,不是追究当年辛福逃劳工的罪过吧,虽然,可能大当家的,不是那时那个少尉,事还总得是事吧。”
远藤美子不屑地看了黑球子一眼对远藤太郎说:“大当家的,如今你可不是为天皇效力的大兴安岭军需库警备小队的队长了,你可是石门寨的大当家的了,这事你不会不比我这个二当家得清楚吧。”
远藤太郎似乎被远藤美子的话洗清了头脑,忙对身边的护卫一班长说:“你把这个叫辛福的领到方才打开的那包枪药跟前,再给他几个空子弹壳,让他装。”
辛福被护卫一班长领到那包被打开的枪药跟前,远藤美子也跟了过去。
辛福和远藤美子蹲在那包被打开的枪药跟前。远藤美子从几个子空弹壳里拿出一个,把子弹头拔下来问辛福说:“辛福你看,这个子弹头和猎枪的子弹头哪个较粗?”
辛福看了看说:“猎枪的子弹头比这个子弹头粗了一些。”
远藤美子说:“这个子弹头是根据日本‘38’式大盖步枪制的,那就是说‘38’式日本大盖步枪的口径只有猎枪的三分之二粗,这样看来,在规定的射程内‘38’式日本大盖步枪子弹头的药跟德国制的那支稀有的猎枪相比只能装三分之二,多则子弹没出枪膛就得爆炸,成为炸子射手就有生命危险,少装就达不到射程,虽然射手在射击时没有危险,可是远藤太郎是不会答应的,他的眼睛可是经过王爷庙特种兵教训学校教训出来的,正像军师说过的那样,他的眼睛是揉不进沙子的。”
远藤美子说完就递给辛福一块折成沟的纸。辛福把纸接过来从枪药包里用小勺舀出一勺药放在纸里说:“要是按着猎枪的量就是这些,要是按着方才你说的就得把这些分成三份,留下两份。”
远藤美子说:“我原来寻思你的脑袋是块木头疙瘩呢,不也很透气吗。”
辛福说:“看是啥事。”
辛福说着就把留下的三分之二装进了弹壳里,然后又把子弹头安在弹壳上,说:“装好了。”
辛福和远藤美子同时站起来向远藤太郎走去,到了远藤太郎跟前,远藤美子对远藤太郎说:“大当家的,子弹已经装好了。”
远藤太郎说了句“好”,然后就抽出战刀向洞外一挥,对洞里早已等待的人说:“他们装好了还得让他们试试看看这个逃到北山里的这个叫辛福的中国劳工糊弄没糊弄咱们,他要是糊弄咱们我就新账老账一起算,我的战刀可是不讲情面的。”
远藤美子说:“大当家的,什么叫糊弄?什么叫不糊弄呀?”
远藤太郎说:“我选中一个目标,打中叫不糊弄,打不中叫糊弄。”
远藤美子又问:“你选中的目标由谁来打?是辛福还是其他的人?”
远藤太郎说:“当然是谁装的子弹就由谁来打了。”
远藤美子说:“你说的这个事是两个概念,打中打不中是射击的技术问题,没达到枪的射程,那才看出糊弄没糊弄你呢。”
远藤太郎说:“你认为是两个概念,我认为是一个概念,要不我为啥让他来装,虽然他打过猎,装过猎枪的子弹,但是更要看看他的枪法。”
远藤美子说:“你这是狼要吃羊的借口。”
远藤太郎没有再说什么。
辛福对远藤美子说:“不要怕,只要咱们装的枪药量对,就没有我打不中的东西。”说着就从身边的一个护卫手中要过一支“38”式日本大盖步枪,把枪栓拉开,把刚才装好的子弹顶在了枪膛里,就向山洞外走去,远藤美子跟在后面。
远藤太郎和山寨大小头也跟在后面。
在远藤太郎站在山洞外的山道上寻找让幸福射击的目标的时侯从南面石门的方向飞过一群松鸡。黑球子对远藤太郎说:“大当家的,你就让辛福打领头的那只松鸡的眼睛吧。”
远藤美子说:“军师,你不会忘了辛福是你的老乡了吧,你这是对老乡的态度吗?”
黑球子说:“二当家的,我们老乡的枪法我明白,你不用替他担心,我这也是为了大当家的好,我这也是一片好心。”
远藤美子说:“我没看出你那颗心好在哪。”
远藤太郎说:“军师的目标选的很好,这正合我的想法,就打领头松鸡的眼睛。”
远藤美子对辛福说:“走,咱们不打了,子弹装的好不好是咱们的事,目标达到不达到不是咱们的事。”
辛福没有回答远藤美子的话,只是朝远藤太郎“哼”了一声,举枪便响,飞在那群松鸡最前面的那只松鸡斜着膀子朝地上扎下来。
远藤太郎对身边的护卫一班长说:“去,把那只松鸡捡回来.”
护卫一班长听了忙朝沟下跑去,不多时就把松鸡捡了回来就交给了远藤太郎。
远藤太郎接过松鸡一看,子弹果然打进了松鸡的眼睛。黑球子把脖子伸过去说:“大当家的,你看子弹打进去的位置也太靠上眼皮了。”
远藤美子怒视了一眼黑球子,说:“你这可不是鸡蛋里挑骨头了,而是从蛋黄里挑骨头了。”说着挽起辛福的胳膊又说:“走,辛福,本二当家的也不好惹的。”
远藤美子挽着辛福的胳膊刚要走,远藤太郎说了一个“慢”字。
远藤美子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问:“大当家的,你真想听军师的?”
远藤太郎说:“我让他和孙勾子去石门暗堡里装子弹。”
远藤美子说:“你手下那些人,为啥偏让他和孙勾子去装子弹?”
远藤太郎说:“因为只有他俩最适合,他懂技术,知道装药的量。孙光棍在这里与任何人没有瓜葛。”说到这就又对宝振江说:“宝振江你去把孙勾子从你的分寨叫来。”
宝振江说了声“是”就转身走了。
远藤太郎先向护卫一班长说句“你率人去石门暗堡周围部岗,在装子弹期间任何人不得向暗堡靠近。”然后又对勤务一班长说:“给他们送饭的时候也有你们勤务一班负责。”
护卫一班长和勤务一班长同时说了一声“是”。
远藤太郎最后宣布:“大家把手里的空子弹壳都送到护卫一班长这里来,各分寨由各分寨的炮头负责收。送到护卫一班长那里,再由护卫一班长送到那里去。”
人们听了都散去了。
在包玉金也要走的时候,远藤太郎说:“大炮头你和军师留下到我的办公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