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日,又有几波叛军,来到王家院落搜索。
他们大都与最初的叛军相同,也不细搜。
打砸一番,简单搜索,见院落之中无人,更没有任何财物。
就又骂骂咧咧数落一番,离开了王家院落。
通常情况下,他们临走前都会踹一脚门,以发泄他们心中的怒火。
搜索的简单,导致王青这些天都没有被反叛军发现。
距离危险最近的一次,也就是一拨人来到屋后,在他的头顶转悠了一圈。
不过,自身安然无恙的他,对于父母的生死却颇为担忧。
眼见父亲三日时间,都未返回自家院落,来接自己离开。
他的心中着急,胃口大减不说,舌头生疮,嘴角也起了泡。
若不是这几日,依旧有零星的反叛军来到他家院落搜索。
他怕是早就离开避难区,前往禺山县外,查看墙壁上有没有代表安全的信号了。
过了几日,王青感觉来到他家的反叛军,开始明显减少。
又在“避难区”待了几日,感觉头顶两三天没有动静,反叛军似乎再没来过。
他悄悄掀起头顶之上,那遮挡住“避难区”的木板。
环视一圈,见自家院落无人,他沿着梯子爬了上去。
离开“避难区”,他又来到院门跟前,扫视了一遍禺山县街道。
眼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短剑长刀零零散散,或插或倒在尸身中间。
王青的心中,一阵骇然。
他万没有料到,反叛军会对整个城池的居民,进行屠戮。
攥了攥拳,王青折返院落,又进入自己的屋子,父母的屋子一番探查。
见屋中器具之上,已布满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断定入城的反叛军,十之八九已全部离城。
为防止反叛军中,有残兵留在县城。
王青并未着急离开,而是返回“避难区”,再一次躲避了起来。
夜晚,不仅是杀人放火的时光,更是逃难避祸的时候。
夜黑风高,更深人静。
处于“避难区”的王青,借着油灯的亮光,来到了“避难区”的下方。
正当他伸手,准备将隔绝“避难区”与院落的木板推上去,打开通往院落的出口时。
细碎的脚步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王青心中一紧,赶忙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下了两层阶梯,王青扭头贴着木板,倾听起外面的动向来。
脚步声并不杂,只有一人。
这人像是知道他在哪,照着屋后的方向,直接就奔了过来。
王青心中有了猜测,只是他不敢完全断定。
耳听“吧嗒吧嗒”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变得越来越响。
他咽了口唾沫,心中愈加紧张。
不久,脚步声的主人,停在了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正在王青想着,自己要不要打开木板,偷偷瞄一眼的时候。
“青哥。”低声的呼唤,传入了他的耳中。
熟悉的声音,令王青心中一喜。他一把将木板推开,爬了上去。
“文举,我在这边。”一出“避难区”,他就朝着声音的源头喊了一句。
面对他的呼喊,距他不远的武文举,小跑着来到了他的身边。
“青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见到王青无事,武文举的面上,泛着隐藏不住的开心。
“你怎么样?”王青上下打量着武文举。
“嘿嘿。”武文举挠了挠头,笑着说道:“这几日时间,我天天都在避难区待着,若不是这些天没人,避难区又有些臭了,我估计这会还在下面呢。”
讲到最后,武文举的面上,出现了一抹尴尬。
“哈哈,你没挖茅房啊。”王青听罢,忍不住笑了起来。
“忘记了。”武文举坦诚道。
王青笑的更欢,武文举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半晌,王青收敛了笑容,指了指院门的方向。
“文举,你家人怎么样了?”他转向院门,一边走,一边问道。
“多亏了你的父亲。”武文举紧随其后,眼含感激:“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我们一家基本上都完了。”
这些天都没有父母的消息,王青一听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
“怎么回事?”他放慢脚步。
“那一天我爹我娘正朝我挖的避难区走,一伙贼人突然闯入。”武文举见状,解释道:“你爹恰好路过,顺手宰了那些敌人,带走了我爹我娘。”
“那天我爹是一个人吗?”王青再次询问。
“没错,”武文举点了点头。
王青心中了然,武文举的父亲虽与他爹是结拜兄弟。
可功夫不高,只能自保。
所以那天他的父亲并不是没有回来,而是返回县城,将武文举的父母送了出去。
“青哥,你不会怪我吧。”
武文举知道,王霖那一天折返是为了王青。
“不会。”转身拍了拍武文举的肩膀,王青摇了摇头:“那日我们都很安全,更何况你父亲与我父亲都是兄弟,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你留在了禺山县。”武文举心中惭愧。
知道父母平安,王青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兄弟就应该跟兄弟在一起。”他转过身,背对着武文举,开口道:“我王青的兄弟,这不还在我身边嘛。”
往日记忆涌上心头,武文举心中更加感动,无奈他不善言辞,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了两字。
“青哥。”
“别墨迹了,今天我们得赶紧出城。”王青没有回头,走向了院门的方向。
武文举正打算迈步跟上,一道黑影突然翻过围墙,落在了王青身前。
“今日你们两人想要一同出城,怕是没有什么希望。”那黑影缓缓起身,慢慢抬头:“不过我倒可以让你们两人,今天一同出殡!”
话毕,那道黑影的脸,已完全呈现在两人眼中。
这道黑影不是旁人,正是一月之前自禺山县逃离,被王青称之为祸患的混混——孙坤!
王青赶忙倒退几步,来到了武文举身边。
孙坤也不追逐,只是静静的看着。
他舔了舔嘴唇:“小秀才,我记得你那一天也是如此慌张。”
“孙坤,你怎么会在这!”武文举的声音有些震惊。
“正是这种慌张,欺骗了我们兄弟。”孙坤并不搭理,接着说道:“害我兄弟丢了性命!”
武文举见对方不搭理,心中一怒,想要冲上前去。
“那是你弟弟咎由自取!”王青赶紧抬手,拉着武文举朝后退了一些。
“哈哈,咎由自取。”孙坤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错,若不是你们企图在含光寺玷污小邋遢,我们怎么会结怨!”王青面上不惧,继续后退。
“玷污?”孙坤笑了笑,继而冲着王青喊道:“我们那是宠幸好不好。”
“就她那种烂货,脱光我们都不会要。”
“若不是那天爷们几个心情好,哪会想起去宠幸她啊!”
王青与武文举两人,都忍不住攥起了拳头。
“不过,结怨归结怨,你们为什么要杀了他?”这会,孙坤又朝前一步,接着说道:“为了一个烂货,一个臭娘们,你们就杀了我的弟弟?”
回忆涌上心头,孙山惨死的模样,再次浮现脑海。
“那可是我唯一的弟弟啊!”他攥紧拳头,双眼通红的咆哮起来。
宛若狮吼般的咆哮,可谓极具声势,然王青与武文举丝毫不惧。
孙山是人,小邋遢难道就不是人了?
正当两人打算开口,反驳对方这一言论之时,孙坤又笑了起来。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了。”一边笑,他一边说道:“今天我就将用你们的血,祭奠我弟弟孙山的亡魂。”
收敛笑容,孙坤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走向了王青两人。
亮晶晶的匕首,在月光的映射下,散发出森冷的光芒。
王青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因这抹光芒,变得冰凉了不少。
“我真没有想到,临毕会死在你的手中。”死到临头,王青惨然一笑:“我更没有料到,连天都在帮你这种为非作歹的恶人。”
孙坤摇了摇头,停住了脚下的动作。
“这根本就是人为,不是天助。”盯着对面,孙坤再次开口。
“嗯!?”惊疑不定的声音,自两人口中传出。
“既然你们都要死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们了。”耸了耸肩,孙坤有些得意:“其实这些人压根不是反叛军,甚至连流匪都算不上。”
“若从根本上论,他们应该属于我们大赵朝廷的兵马!”
“不然的话,拥有城墙的禺山县,哪会那么容易被我们攻陷。”
“什么!”
话音落下,惊讶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有谁能够想到,屠戮禺山县百姓的兵马,竟会是朝廷的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