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的校门打开了,一个女人走出来大喝一声:“你们几个做什么!”上前毫不客气地推开了胖子:“住手,太不像话了,他精神有问题,你们干什么!”
胖子还没失去理智,没有动手打女人,他压下怒气:“您误会了,我们有事问他。”
“问什么,要这样,他能知道什么。”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迅速地按下“110”三个数字。
这女人就是刚才骑电动车的那位老师,跟学生打招呼那么亲切,应该不难说话。我赶紧解释:“梁老师,梁老师,您听我们解释,我们不是坏人,你先别报警,我们真的找他有事情。”
梁老师警惕而诧异地看着我,不明白我怎么知道她的姓。
“刚刚我们来的路上,听见有小孩叫你梁老师。”
“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梁老师看着我们,严肃地问:“不说清楚,我真报警了。”
胖子生气地说:“你报警吧,反正警察也知道。我老婆被人杀了,有人告诉我这个流浪汉可能知道我老婆遇害时的事情,而且他正戴着我老婆的帽子。”胖子提到小莉,痛苦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梁老师明显吃了一惊,半疑半信地看着胖子:“你凭什么说这是你老婆的帽子?”
胖子硬忍住不耐烦和火气,“那帽子是我儿子在幼儿园做好,送给我老婆的,我怎么可能不认识?”
梁老师冷笑了一声:“这位爸爸一听就知道不怎么管孩子吧,你儿子在幼儿园做的帽子,别的幼儿园就不做帽子了,淘宝同款成千上万,你自己仔细看看这是你儿子画的图案吗?
胖子哑口无言,擦了擦汗,毫不客气地直接从流浪汉头上揭下了帽子。
流浪汉伸手去抓,被梁老师拦住了:“让他看清楚,没事的。”
那帽子上画的图案斑驳得没了形状,黑乎乎的一团,根本看不清画的是什么。
胖子不肯轻易放手,说那帽子里面缝着他儿子的名字“张子轩”,可翻过来一看,这顶帽子里缝的却是“刘灵”。
胖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反复看了几遍后,失望地将帽子递给了梁老师。
梁老师欲言又止,停了半秒,口气温柔地说:“这流浪汉在这里1个多月了,人挺可怜的,这里的学生他都从来没伤害过,有一次还把一个偷跑去树林的小孩送到了学校门口,他怎么可能伤害你老婆?”
“那他以前住哪里?”
“不知道,你自己问他吧。”
流浪汉根本不搭理胖子,一把从胖子手里抢过帽子,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他膝盖伤口边的血已经凝固了,他用黑乎乎的指甲一点点把血迹抠掉。
梁老师蹲下身来:“阿伯,你以前住哪里啊?他们想问你事情。腿上的伤一会儿保安刘勇回来了,我让他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流浪汉还是不说话,但没再抠血迹了,只是玩手里的帽子。我这才看到他秃掉的头顶,有条长长的疤,看起来有些瘆人。
胖子逐渐冷静下来了,他知道自己今天是不可能从这流浪汉嘴里问出什么的了,他抹了把汗,“梁老师,今天的事情是我们比较唐突,我看他听你的,你帮忙问问吧。”
“唉,他不说话的时候,谁都不理。我也没办法。”梁老师往学校保卫室看了看:“得先把他这伤口处理一下,天这么热,弄不好怕感染。”
“刘勇,刘勇,快过来。”一个健壮的年轻保安出现在教学楼前,梁老师着急地招呼道。
刘勇一溜小跑过来,怒气冲冲地看着我们仨,以为是闹事的流氓,已经开始挽袖子了。梁老师拉住了他说:
“误会,你先把阿伯扶到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吧。”
刘勇二话没说,一把挽起流浪汉就走。流浪汉走到校门口时,突然停下来了,他看了眼梁老师,又看了眼胖子,眼神分外犀利地盯着胖子,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棠东村的事不知道。”
我们都吓了一跳,那几秒钟他根本就是个正常人。
梁老师明显也吃了一惊,但她很快压制住了自己的惊讶,平静地说:“他本来就是有时正常,有时不正常。你们回去吧。”
她看胖子纹丝不动,拿出自己手机:“把你电话留给我吧,如果阿伯这边有什么情况,我告诉你,但你们必须保证不能再伤害他,他是可怜人。”
胖子结结巴巴赶紧报了自己号码,一再请求梁老师,有消息了一定要告诉他。
梁老师看了他存在自己手机上的号码和姓名,叹了口气说:“果然是你,你是张子轩爸爸吧。我是你儿子同班同学刘灵的妈妈,阿伯的帽子是我女儿给他的。”
信息量一下太大,我们都没反映过来。居然还能有这么巧的事情。难怪没有这流浪汉戴着小莉的帽子,居然是幼儿园同班同学。
等反应过来后,我的内心分外沮丧,没想到查了一大圈,还是在自己人身边打转。流浪汉也许知道什么,但他既不会说,即便他说了,谁会信呢?
胖子脸都红了,连声说:“抱歉抱歉,我很少去学校,不太清楚子轩学校的事情…………”
“没事,你也不容易,先回去吧。我还得值班。”
“好好好,那我们先走了。”胖子的感觉应该和我们一样,他更囧,几乎是灰溜溜从山坡上逃走的。
走得更快的是眼镜,他说他回去还有事,急的快在路上跑起来了。我一个落在后面,在这乡间小路上慢慢走,看着前面各怀心事的两个赶路人。
虽然太阳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要下山了,但阳光依旧炙热,路上还是没有其他人。住棚子里的小孩还是蹲在地上玩蚂蚁。台球室又放起了Monica。恍恍惚惚好像进入了一个无解的循环。
终于走到了路的尽头,阳光在我们钻进涵洞的那一瞬间消失不见,我们钻进黑乎乎的涵洞,黯淡的光线冷静了一天的冲动,肾上腺素急速回落,好像走了很远终于回到棠东,回到现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