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宝眯着眼看着小木的肚囊。
他实在想不通,像这种身材肥硕的人居然可以是个武林高手,更想不通的是这样的一个光头大胖子为什么偏偏名字叫小木。
揽月楼是裕丰城里价格最贵的酒楼,贵却有贵的缘由。酒楼位于集市的中心,这里的各式菜肴不但味道正宗,而且选用的食材都经过严苛的甄选,连厨子都是在各地重金招募而来,还有一座可以让人变得癫狂的豪华赌坊。
夜,街市的灯火逐一闪亮,星星点点的摇曳在雨后的石板路上。揽月楼里莺歌燕舞,人影憧憧。
从贵宾厢房一直到庭院后面的豪华赌坊里,吕大宝和小木已经数不清到底喝掉了多少杯好酒。此时坐在赌台对面,全神贯注的光头大胖子叫小木,吕大宝认识他不超过三天,甚至不知道他的全名和身世来历。
这些都不重要,吕大宝只知道自己居然开始有点喜欢他了,连他歪着身子抠着脚丫的姿势,在吕大宝眼中都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帅。
吕大宝有很多朋友,数不清的朋友,同生共死的朋友,稀奇古怪的朋友,莫名其妙的朋友,还有一群自称朋友的朋友。
小木和其他朋友带来的感觉都截然不同,他肥肥的脸上挂着憨笑,肚囊上的肉随着说话有节奏的上下颤动,一双小眼睛中流淌着慵懒的目光。不管什么环境下他都能旁若无人的两只脚搓来搓去。吕大宝对小木现在的感觉,就如同一个穷困潦倒的人意外发现了一处宝藏。
夜色渐浓,赌坊的宾客们就像水中饥饿的鱼群围挤在赌台前,盯着庄家手中摇动翻滚的骰盅意犹未尽。
小木突然一个翻身躺倒在硕大的赌台上,甚至还伸了伸懒腰,对着庄家说道:“最后一把,把我自己押上。”
赌台前的宾客们哪里见过这种赌法,都兴奋起来跟着起哄凑着热闹。整晚都在不停下注的一位锦衣老者,皱着眉盯着小木突如其来的动作,仿佛心中若有所思。
赌坊摇骰子的庄家光着膀子,一身精壮横肉,满脸的络腮胡子不怒自威。宾客喝醉酒胡闹的事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他握着拳冷冷的看着小木,刚要发作训斥他几句。
“把自己当做赌注,着实有趣!”清脆银铃般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见一绝色女子半空中纵身一跃,扭腰落腿已然稳稳的端坐在赌台之上。庄家汉子见到现身的女子,恭敬的退立一边听候差遣。
嘈杂躁动的宾客们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平日难得一睹芳容的揽月楼大小姐苗心媚居然深夜现身赌坊,看起来要和这无赖胖子争个高下。大家都屏住呼吸,生怕错过这场精彩好戏。
此时赌台上的小木居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吕大宝分开人群,大大咧咧的靠在赌台边上,用手指轻弹小木的肚子笑道:“你这一身肥膘估计能值不少钱。”
小木眼睛一闭,双脚互相搓着嘴里哼道:“你觉得我能赢吗?”
吕大宝揉着鼻子:“能不能赢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至少不可能输。”
“赌单双,一把定输赢!如果我输了,任你发落处置。如果你输了,你和这揽月楼就都是我的了!”小木忽然睁开双眼看着苗心媚,露出洁白的牙一副无赖的表情傻笑道。
众宾客一片哗然,大家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一个死人一样。因为他们知道,在这里找茬闹事的都没有太好的下场,用不了多久,这个胖子就会变成死胖子。
苗心媚缓缓抬起淡青色的茉莉袖,露出纤纤玉手,扶了一下蓬松云髻上的飞蝶月簪,嘟着嘴瞟了一眼吕大宝和小木,环视众人后突然娇媚笑道:“这局我不赌!”
众宾客料不到揽月楼大小姐竟会如此回应,皆面面相觑后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斜靠在赌台的吕大宝咧着嘴笑道:“如果换做是我,今晚我也不会赌这一局。因为大小姐发现今天这赌场里存在的变数太多,她也不能确保自己这赌局一定能赢!”吕大宝轻咳一声,望着苗心媚:“既然不能确保赢,为什么还要赌?这么大的揽月楼可不能随便的就输掉吧。”
小木一骨碌坐了起来盯着吕大宝插了一句:“今天这赌坊中难不成有什么猫腻儿?”
苗心媚雅致的玉颜上着了淡妆,殊璃清丽的脸蛋上显现丝丝妩媚,她轻叹道:“当我进来赌坊的时候,就感觉与平日不同。几股杀气混杂压制在一起若隐若现,当我看到居然有这么多高手同时在场,我就明白了这种感觉。今天可能不止是赌局,而是一个生死局!”
当生死局三个字从娇嫩欲滴的嘴中说出的同时,整张赌台居然嘭的一声巨响,冲天而起。炸裂粉碎的石材木屑如烟花般爆散,尘土中隐约裹夹着破刃之风。赌台下藏匿多时的五位暗杀者借势而起径直扑向赌台旁的锦衣老者。
赌坊中的众宾客见场内突生变故,瞬间乱作一团,纷纷四下而逃。
此时赌坊大厅内悬挂的几个巨大灯盏,被几道破风而至的暗器精准击灭。吕大宝在全场即将进入一片暗黑的刹那,看到混乱的人群中有两人抽出武器直奔锦衣老者背后,五位暗杀者的利剑距离锦衣老者的喉咙更是近在毫厘。吕大宝这时候用了一个怪异的动作比划着,就像擦汗似的抹了一把脸,便呆呆的站在原地。
令人奇怪的是前后受敌的老者居然动都没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仿佛睡着了一般。
黑暗即刻降临,笼罩住整个赌坊大堂,哭喊声,叫骂声,衣帛破裂声,金戈拳脚之声掺杂在一起,充斥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当灯盏重新燃亮,金碧辉煌的赌坊里一片宁静,宾客们早已四散而去,锦衣老者正端坐在墙壁边的椅子上,缓缓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