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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义气相投

见七号黑衣人起身,金衣人微微一怔。

“神庭”穴乃是人身死穴,即使被全然不会武功之人所碰,也会有性命之虞。除非黑衣人提前以气闭穴,方能躲过这一指。然而刚才自己点向七号黑衣人死穴时,明显察觉出七号黑衣人血脉畅通,并无任何闭穴或者运功抵挡的迹象。却不知他如何能承受自己一指而不死,真是奇哉怪哉。金衣人心中暗道:此人武功,当真不可小觑。

二人相对而立,四道骇人目光互相激射。

良久,良久。

七号黑衣人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恐惧的沉默。

“既非真的长生殿主,把玉鼎留下,你便走吧。”

金衣人江湖经验极深,一句话便已猜出面前这位七号黑衣人很有可能同自己一样是冒牌货。若是真的长生殿黑衣杀手,又岂会放任自己这位冒牌的长生殿主离去。

然而此刻却不能离开,因为对方已经看到自己的容貌,若是黑衣人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自己日后便要面对所有觊觎九鼎之人的纠缠,只怕将来会永无宁日。现在的形势,要么先弄清这位冒牌黑衣杀手的身份后再行定夺,要么将其彻底除掉以绝后患。

念及于此,金衣人抱拳说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可否亮个万儿?”

见七号黑衣人不答,金衣人决意先发制人,口中说着:“阁下何不露出庐山真面目。”同时身形一晃欺身向前,五指倏然伸出,抓向黑衣人脸上蒙巾。

黑衣人见状冷哼一声,身子微侧,避开金衣人的进招。同时右指快捷无伦点向金衣人中府丶天泉二穴。

金衣人反应奇快,未及招式变老陡然变招。足尖轻点于地,身体如柳叶般飘摇,瞬间向后退去丈余,躲过黑衣人的招式。随即右臂画圆,左臂猛然出掌击向黑衣人。掌力之雄浑,大殿内顿时真气鼓荡,烛火倒伏,几欲熄灭。

一掌未尽,金衣人又连出三掌。前掌掌力未消,后掌掌力又至。而前掌在后掌推送之下,掌力更加沉重刚猛。去势之雄浑,宛如波涛浪涌,激起的掌风吹的黑衣人衣衫猎猎作响。

此招乃是嵩阳掌中的一式,名为四浪滔天,四掌分前后而来互借掌势。敌人若全力接第一掌,则后面三掌纷至沓来,令其难以抵挡。同时后面掌力叠加,威力增加数倍,更让人难以招架。

金衣人不等此招用尽,身形一晃,旋即欺身上前,抓向黑衣人咽喉。

黑衣人口中赞道:“好功夫!”

呼呼呼呼!

掌风呼啸,说话间也连出四掌化解金衣人的招式。接着右腿疾出,踢向金衣人小腹,反逼得金衣人退后数步。

金衣人乃是江湖中一名极负盛名的青年高手,自从出道以来罕逢敌手。他本就爱武成痴,平日里遍寻江湖高手切磋。如今遇到一位武功不下于自己的高手,不由得激起好胜之心。

只见他解开所穿金衣,将其抛到一旁。这才发现,原来他后背系有一个剑囊,全因刚才金衣宽大能够将其盖住,所以才无人知晓。

金衣人伸手向后解开剑囊,取出其中长剑。剑鞘上镶着玛瑙丶碧玉丶绿松石等宝物,装饰极为精美华贵。

抽出长剑,顿时响起一阵低沉悦耳之声,彷如龙吟一般。此剑极长,足有四尺有余,剑身宽逾半尺。整把剑并无侧棱,剑身通彻透明如同冰晶。长剑出鞘之后,整个大殿内顿生寒气。金衣人持剑在手,剑尖斜指地面。他虽然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然而此时持剑在手,隐隐然一副用剑几十年的宗师气质。

金衣人手腕翻转抖了个剑花,身形如行云流水,交错步而行,刹那间便已来到黑衣人面前,长剑直刺黑衣人胸口。

黑衣人似是没有料到金衣人的进招如此之快,在长剑即将刺中自己之时方才躲避,剑身贴自己胸口而过,将黑衣划破一道口子。

金衣人抽剑回转,手腕一抖,一瞬间连点十八次,分攻黑衣人身上十八处大穴。

黑衣人右手五指伸开,忽拨忽挑,有如弹琴鼓瑟一般,将剑势荡开。破招之后,转而突发一掌,拍向金衣人。

此掌掌势绵软静悄无声,其中内力却着实惊人。金衣人顿时感觉气息浑浊,呼吸为之一窒。连忙横剑于前,用剑身挡下这一掌。掌力推送之下,金衣人向后退了数步方才定住身形。

一招不敌,金衣人好胜之心大盛,身子一跃飞向半空,长剑挥动,道道剑气自剑身而出,袭向黑衣人。

黑衣人出掌一一化解。

金衣人见状大喝一声,双手举剑于顶,蓦然使出一招一剑隔世,此招是荀家剑法中最为霸道的一式。此时二人相距足有数丈,剑身虽长也不过四尺有余。然而长剑劈下之时,剑气自剑身而出,幻化为一把无形巨剑,泰山压顶般劈向黑衣人。

黑衣人不禁吃了一惊,双足踏定,右手画圆分化剑气,同时左手运掌横拍将剑气来势转移。然而剑气之刚猛实是重如山岳,这一带一拍也只不过将剑气方位转移了三寸。剑气从黑衣人身边擦身而过,劈落在脚边。脚下青石板被剑气所击,顿时化为万千齑粉于大殿之内飞扬。

金衣人正欲再行进招,只见黑衣人身体向后飘去,而后伸出右手,示意停下。

“我与阁下并无深仇大恨,何必苦苦相逼。”

金衣人想要试探他的身份,故意说道:“并非我苦苦相逼,只是阁下即为长生殿主的爪牙,那在下便要为武林除害。”

黑衣人听后冷哼一声,怒道:“我与那长生殿主有着血海深仇,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岂会做他之鹰犬!”

果如金衣人猜测,面前这位黑衣人乃是一位冒牌的长生殿杀手。而且对方既然要杀长生殿主,那便至少不是自己的敌人。心下稍安之际,竟不由得对黑衣人生出些许敬佩。他万没想到,江湖中竟然有人同自己一样,敢拿性命与长生殿主开玩笑,心中不免起了结交之心。

“在下荀令阳,江湖上送了我一个诨号叫做小信陵,未请教兄台高姓。”荀令阳抱拳说道。

黑衣人听到荀令阳这三个字,不由得心中一动。近来于江湖走动之时,便时常听到此人名号,知其出身于颍川荀氏一脉。颍川荀氏乃是百年士族,世居朝野高位,为历代皇帝所敬。荀氏一族不仅显赫于庙堂,其家传武学亦是博大精深,在江湖中赫赫有名。荀氏年轻一辈中,荀令阳便是其中最为出彩的一个。荀令阳不仅将家传武学练的炉火纯青,又被少林寺苦渡神僧收为关门弟子。平日里行侠仗义广交好友,江湖中人提起荀令阳,对其武功人品莫不交口称赞。

见荀令阳坦诚相待,若自己还是藏头露尾未免太过小气。而且对方既然也与长生殿主为敌,与自己可谓是同道中人。黑衣人当即摘掉脸上蒙巾,还礼道:“霜寒剑丶嵩阳掌,掌剑双绝荀令阳。久闻荀兄大名,今日一见,真是大慰平生。在下裴长兴。”

此刻,荀令阳方才能一睹裴长兴真容。只见他看起来年纪与自己相仿,一双虎目湛湛有神,颇有凛然自威之感。脸部线条粗犷,不失气度又兼有俊容,极具果敢英毅之相。嘴上胡茬密布未经打理,虽不免显得有些不修边幅,却也蕴含男子汉之魅力。只是脸色苍白,似是一指之伤未愈。

听到裴长兴自报姓名,荀令阳甚感陌生,心道:他的武功如此之高,江湖中却从未听过其名号。莫非是江湖中新出道之人?

见裴长兴称赞自己,荀令阳不禁笑道:“我能有什么大名,那都只是江湖朋友们叫着玩的。”

“荀兄为何假扮长生殿主来此?”裴长兴问道。

荀令阳答道:“我暗中调查长生殿主多年,前不久得到消息,今夜子时长生殿主将会来此取走九鼎。九鼎乃是天下至宝,据传得到九只玉鼎者可得天下。那长生殿主杀人如麻,又奴役武林众多高手为其卖命,实乃江湖中的第一魔头。若九鼎落于他手,只怕届时不仅武林蒙难,天下更会从此陷于万劫不复的地步。故而我前来假扮长生殿主,抢先一步夺取九鼎。”

说罢突然想起一事,荀令阳歉然道:“不知裴兄身份,方才出手误伤,实在是愧然之至,现将玉鼎归还,还请裴兄也点我一指,让我偿还一指之欠。”

说罢,从怀中拿出玉鼎,双手捧住递到裴长兴面前。

裴长兴见荀令阳有此举动不禁颇为惊异。此玉鼎乃是天下至宝,千百年来,无数人费尽心机不惜性命也要得到九只玉鼎。刚才荀令阳既已从自己手中得到玉鼎,想要争夺绝非易事。不料未等自己开口,荀令阳竟将玉鼎主动归还,更是不惧自己可能会对其突施重手也要还一指之欠。昔日于江湖行走之时,便多有听闻荀令阳为人慷慨重义,心中对其早已神交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此人当真是侠义磊落之人。裴长兴接过玉鼎,心下感动之余,不由得对荀令阳更加钦佩。

“今日能结识荀兄这样的英杰,真是生平一大快事。区区一指,何足道哉。”

方才交手,面对自己招招杀招,裴长兴却以防守为主处处忍让,荀令阳亦倾心于裴长兴的武功胆魄,当即说道:“在下所交朋友甚多,如裴兄这般武功气度者寥寥无几。如若不弃,在下想与裴兄交个朋友,未知意下如何?”

裴长兴自幼与师父行走江湖,从未交过朋友。方才与荀令阳一番交手,既敬其武功卓绝,又感于人品端正,早有结交之意,听到荀令阳亦有此意,不由为义气所感,抱拳说道:“承蒙荀兄不弃,在下有幸之至。”

“哪里哪里,裴兄言重了。”荀令阳又道:“可惜此地尚无美酒,不然真想与裴兄痛饮一番。”

裴长兴微微一笑,道:“待今日杀了那长生殿主后,你我二人便寻一酒家大醉一场。”

荀令阳心中好奇,不由问道:“不知裴兄与那长生殿主有何冤仇?”

荀令阳相问,裴长兴脑中不禁又浮现起那一幕幕血淋淋的往事,顿时双拳握的咯咯作响,切声说道:“那魔头与我有杀师之仇,此仇不报,枉生为人!”

见裴长兴如此愤恨,荀令阳安慰道:“裴兄放心,在下即便粉身碎骨,亦当相助。”

听到荀令阳慷慨之言,裴长兴虎目含泪,上前一步握住荀令阳双手,语带激动道:“能交到荀兄这样的朋友,不枉此番身入江湖。”

荀令阳话锋一转,说道:“说来也怪,武林中无人见过长生殿主的真面目,只知他武功奇高丶手段狠辣,杀人从不留活口。他建立长生殿,奴役众多高手效力。不过也有许多人心甘情愿为其卖命,甚至主动相求。听闻只要能为长生殿主完成一次任务,便可得授一门纵横天下的功法,并且终身不再为长生殿主所驱使。也不知这长生殿主到底是何来历,怎会有这般本事,能令无数高手臣服于脚下,这可真是令人费解。”

裴长兴冷笑一声,说道:“依我看来,倒不是那长生殿主如何厉害,只怪武林中自称豪杰者众多,却均是明哲保身之辈。无一人有荀兄之胆魄,敢于与长生殿主为敌。就连号称江湖第一大帮派的丐帮,枉自诩为武林正道执牛耳者。然而长生殿主为祸武林多年,却不见丐帮有何作为,由此可知,所谓第一大帮其实不过是一群只知捧碗乞食的乞丐而已,更遑论江湖中别门别派。”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阴冷之声从门外传来。

“好小子,真是活的不耐烦了,竟敢公然指骂丐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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