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陶非克拿到那几个offer之后,就不好好做实验了。
他以做实验时需要随时上网查资料,以便更好地做比对分析为由,向高树江提出了一个要求,让他把做实验的车间里装上网线。
高树江不敢怠慢,急忙找人把网线给他拉了过去。
陶非克这下高兴了,每次一到车间,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一边在QQ上钓鱼,一边又忙着在QQ上偷菜。
至于数据分析这种既枯燥又繁琐的工作,则全部都交给坐在一旁的向子威代劳了。
而且,一到了每个星期五的下午,陶非克则照例以有事情要回杭州为由,他自己的笔记本也不带走,只随身携带了一个手机,然后就提前开溜了。
也许他担心如果周末还呆在闳清的话,就要继续在车间里面加班加点地做实验。
反正他已经有三个重量级的offer在手,不用再为毕业后的去向担忧了,所以他现在基本上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
至于实验数据那一块,有向子威在那里替他顶着,他也不用为此担心什么了。
再混几个月,等这个试验做出一些眉目,他把论文交上去,正式通过答辩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顺利地从浙大毕业了。
陶非克的这种态度,让杨雨亭非常的不满。
杨雨亭不止一次地提醒陶非克,要他认真一点,把精力多放在现阶段的项目上,不要太过于懒散了,毕竟他现在还没有毕业呢,得先把手头的这个实验做好,不能一到周末就找借口溜之大吉了。
当然,杨雨亭一方面是真的对陶非克不满,另一方面,其实他主要是是不想让向子威参与这个实验太多。
他一直在防着向子威,怕向子威从中会学到更多的东西,将来闳清公司会减少对他们的依赖。
终于有一天,当杨雨亭又一次教训陶非克时,陶非克忍无可忍,突然就爆发了:
“你知不知道,像你这种婆婆妈妈式的唠叨,我早就听够了!既然浙大是跟闳清公司一起合作开发这个项目,为什么向工就不能参与做实验呢?”
杨雨亭辩解说:“我并没有说不让他参与做实验,我只是提醒你,不要过多地游离在这个项目之外。”
陶非克不甘示弱地说:“那你说说,我怎么就过多在游离在这个项目之外了?我不就是周末有事请个假回杭州了吗,平时的时候,哪天我不是呆在车间里面做实验的?”
“做实验得有连续性,闳清周六也上班的,本来这个项目工期就比较紧张,你再老是请假,不影响这个项目的进度吗?”
“周六的时候不是还有向工在吗,我不就这一天不在吗,哪能会影响多少进度啊。”
“关键的时候可能就是那么一瞬间,你这一天不在不要紧,可能就会耽误了大事。”
“向工的水平也不差,连你都说他的水平快达到研究生的水平了,既然我不在,向工也会做得很好的,这个我完全相信他。”
杨雨亭的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相信他,是因为你需要他替你做试验吧,我才不会像你那样,对他无条件的信任。”
“向工怎么了,人家给你买吃的买喝的,平时对咱们几个的照顾够多了,就这样还对不住你吗?”
杨雨亭不耐烦地说:“我说的是工作上的事情,你不要和生活中混为一谈,他再怎么样,毕竟也不可能和咱们一条心。”
“我就奇怪了,就我自己的感觉,我觉得向工绝对是和我们几个一样,一门心思想把这个项目早点做好的,人家怎么不和咱们一条心了。”
“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他是这么想的?”
陶非克气坏了:“隔不隔肚皮我不知道,至少我觉得他比你这种人高尚多了!”
杨雨亭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陶非克居然会这样说。
陶非克继续说道:“你平时总是指责这个指责那个,就不好好地想想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杨雨亭说:“我怎么了,我不也是为了这个项目每天在忙吗,难道我有一天是闲着的吗?”
“你闲没闲着我是知道,反正我又不是总是和你在一起。”
“那你怎么凭空怀疑我平时做的事情。”
“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知道你整天就会支使我到下面去做实验,而你自己却整天在楼上吹着空调,反正到时候实验的数据一报给你,你就简单地分析一下,然后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杨雨亭尴尬地说:“分析数据难道不也是一项工作吗,你以为这个活儿很轻松的吗?”
“轻不轻松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想到自己到车间里面去做试验。”
陶非克的这句话,一下子击中了杨雨亭的要害,他结结巴巴地说:“分析数据这个工作……也总得有人干吧。”
“是啊,你仗着你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总是把最轻松的活儿揽到自己头上,而到车间里做实验这种苦力活儿,却老是让我去干,你要是责任心强的话,你自己怎么不亲自下到车间的电场里面去做实验啊。”
“既然吕教授让我负责这个项目,我当然要按照每个人的特长去安排工作了。”
陶非克不屑地说:“什么按照每个人的特长去安排工作?难道我就有做实验的特长吗,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个特长?你别再找为自己找什么借口了。其实说白了,你不就是害怕电场的辐射吗?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个,谁不想要健康啊,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知道享受啊。”
陶非克的这番话,一针见血,说到了杨雨亭的痛处,噎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那以后,陶非克再也不听杨雨亭的了。
当杨雨亭不在的时候,陶非克就把那个浙大的高压仿真软件从电脑里找了出来,直接拷给了向子威。
本来这个软件就是一个公共的软件,可是杨雨亭却像防贼一样地防着向子威,生怕他从中多学了一点东西似的。
下班的时候,杨雨亭在楼下找到了正在等车的向子威,张口又让向子威给他买油买鸡蛋。
向子威心想,给他们买鸡蛋的事情,老阿姨不是已经说交给她来买了吗,怎么杨雨亭又让他来买了?
不过鉴于杨雨亭和老阿姨之间那种严重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也没有多说,只是下意识地问了句:
“还是香油吗?”
杨雨亭说:“不仅要买香油,炒菜的油也要买。”
这时,刚好老阿姨从楼上走下来。
听到他们的对话,老阿姨一本正经地对杨雨亭说:
“香油我看就不用买了,白水煮面条吃起来更香。”
向子威当场就笑了出来。
老阿姨说:“真的,我不骗你们,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试看,看看我说的话对不对。”
杨雨亭没有理会老阿姨,板着脸,转身上楼去了。
老阿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嘟囔了一句:
“真是一群难伺候的爷,这几个学生整天就想着怎么吃好东西,却不是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把项目做好,到时候他们能顺利地做出来吗?”
第二天,当向子威把买好的东西交给杨雨亭时,杨雨亭犹豫了一下说:
“向工,你能不能借给我两百块钱,我家里人有事儿,等着急用。”
向子威有些奇怪,杨雨亭本来还在读书,不是家里人应该给他钱吗,怎么还要问他要钱呢。
而且,杨雨亭还不止一次对他提起过,他的父亲是个矿工,家里至少有三十多万积蓄呢。
但是看到杨雨亭那期待的眼神,他也就没有多问,从包里拿出了两百块钱,递给了他。
杨雨亭提着油下楼后,何佳说:“博士生不是每个月都有补助的吗?”
向子威说:“是的,有些人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就有工资和补助了。”
“既然他有工资和补助,怎么还问你借钱?”
向子威顿了一下:“也许他是真的急需要用钱吧。”
“他们在这里吃住从来没有花过一分钱,我不相信他们手里连两百块钱都没有。”何佳怀疑地说。
向子威笑了笑说:“管他有没有这个钱,既然他开了这个口,也不好抹他的面子。”
“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我看杨雨亭这个人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脸。别看他已经读到博士了,其实我觉得他的素质非常的差,公司里面跟他打交道的人,就没有一个人说他好话的。说实话,在我看来,他可能连一个民工的素质都不一定比得上。”
“嗐,别管这个了,不管怎么样,先让他们把这个项目做好再说吧。”
何佳说:“做好这个项目是他们份内的事情,没有必要因为这个就一味地去迁就他们。他们做不好的话,就拿不到剩下的钱,他们心里肯定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这个不用提醒,他们肯定也知道的。”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我觉得他们做的有些太过分了。他们几个现在在这里,整天让你帮他们买这买那的,还好意思再问你借钱。我看他们就是看你好说话,所以才这么得寸进尺的。再说了,如果他的家里人真的急需要用钱的话,两百块好像也不够吧?”
“算了,就两百块钱,别管这个了。”
“不是,向工,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以后别对他们太好了。有些人不能老惯着,否则他们会更加的贪得无厌,永远都不知道满足的。”
“他们好歹还是学生,现在就不要和他们再计较那么多了。”
何佳叹了口气:“唉,向工,你这个人就是心眼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