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钟从河南出差回来,问向子威记不记得豫丰环保的那个财务主管,大家曾经在一起吃过饭的。
向子威想了想说:“嗯,这个我有点印象。”
老钟说:“那你还记得他的女儿吧?”
向子威说:“当然记得了。”
夏天的时候,豫丰环保的财务主管曾经到闳清来出差。
由于他的女儿刚刚参加完高考,所以他就顺便把女儿也一起带来了。
财管主管的女儿黑黑的,今年才十七岁,戴着一幅眼镜。
财务主管对女儿要求很严格,平时除了让她看书学习以外,别的什么都不让她接触。
为了不让女儿上网分心,财务主管的家里甚至连宽带都没有装。
不过现在高考已经结束了,财管主管对女儿的管理,便不再像以前那样严厉了。
他借着这次到闳清出差的机会,把女儿也带了出来,说是让她出来见见世面,同时也借机让她好好地放松一下。
财务主管的女儿一到青城,马上就迷上了网络,整天泡在青城的网吧里上网冲浪。
陆广知请财务主管吃饭的时候,财务主管对大家说,女儿的班主任说过,按照女儿平时的成绩,将来上个一本的大学,完全不成问题。
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大家当时一起向他表示祝贺,说到时候一定得请客啊。
财务主管高兴地说,这个还用说吗,到时候一定请。
向子威问老钟:“财务主管的女儿今年应该考得不错吧,考上哪所大学了?”
没想到,老钟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向子威担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没有考好?”
老钟沉重地说:“不单单是没有考好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向子威有些不解地问道。
老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财务主管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向子威吃惊得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怎么会这样?!”向子威的心猛地一沉。
“唉,他要是不说的话,这件事情有谁会相信呢!”老钟摇了摇头。
向子威感到非常的震惊,没想到一个正处于花季的女孩子,就这么突然不在了,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其实,小女孩平时的成绩还是不错的……”沉默了一会儿,老钟说。
“是啊,财务主管来的时候,不是已经跟大家说过了吗?”
“可是高考成绩下来之后,小女孩却连一本的分数线也没有达到……”
“达不到就达不到呗,全国这么多考生,哪有多少都上一本的。如果上不了一本,上个好的二本也行啊。”向子威惋惜地说。
“财务主管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还托人找关系,帮她联系了上海的一个学校。”
“怎么了,她不愿意到上海来念书吗?”
“不是的,这个上海的学校虽然名义上是个二本,但是分数线却很高,他们基本上是按一本的分数线去录取的,所以小女孩的成绩就没有达到。”
向子威说:“如果实在不能上理想的学校的话,可以再复读一年嘛,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呢?”
“这个我也问过财务主管了,他也这样劝过自己的女儿了。”
“既然这样,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财务主管说,可能主要是她周围的同学都考的比她好,就小女孩一个人的成绩不太理想。她看到别人都考进了理想的大学,一个个欢天喜地的,她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感觉自己没脸见人,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上吊自杀了!”
向子威摇了摇头,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似的喘不过来气:“其实一次考试真的不能证明什么,小女孩怎么会这么傻呢?”
老钟感慨地说:“现在的孩子啊,都是独生子女,平时娇生惯养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啊!”
“是啊,像我们小的时候,整天在家里,父母不是打就是骂,我自己都不知道被父母修理过多少次了,现在不是照样也活蹦乱跳的吗,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要自杀啊。”
“所以说,就一个孩子,父母天天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种教育方式不行啊。”
“小女孩发生了这种事情……财务主管一定很伤心吧。”
“是啊,财务主管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很多,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其实任何一个父母,可能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唉,他当时跟我讲这件事情的时候,一边说一边流泪。他伤心地对我说:‘挣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呢,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传下去了……’”
财务主管的工资是由建材部直接发放的,年薪是二十六万。
向子威说:“现在的学校和家长,只是一味地追求学习成绩,往往忽视了学生的心理健康,所以才造成了这样的悲剧,其实按理讲,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应该出现的。”
老钟说:“有什么办法呢,谁也不想自己的家里出现这样的事儿啊。”
“其实我觉得无论是学校还是父母,首先要树立一个正确的观念,要明确地告诉学生,只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行了。人与人之间,智商和能力毕竟是存在着差异的。别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并不是你也一定能够做到。”
“是啊,人与人是不同的,所以我就希望我的小孙女,将来如果能够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成长就行了,至于其他的,我也不要求那么多了。”
“可是像你这样想的中国家长并不多,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成材,一个个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所以才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老钟深有感触地说:“向工,不瞒你说,其实我以前也是像你说的那样的家长……”
向子威不好意思地说:“其实父母希望子女成材,这也是正常的……”
“我知道,不过发生在财务主管的女儿身上的这件事情,说实话对我的震动很大。现在我的想法已经改变了,对我来讲,没有什么事情,能比看到我孙女能够健康幸福地成长更为重要的了。”
“我以前看过一篇文章,名字好像叫做《平民城市天津卫》,具体是不是这个名字,我现在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是写天津比较平民化的。当时我看了之后,觉得天津人的教育方式还是很有趣的。”
老钟问:“天津人的教育方式怎么了?”
向子威说:“里面讲,有一个老师去家访,对这个孩子的父母说,今天在课堂上提问你们家的孩子时,我问他阿房宫是谁烧的,你们家孩子马上就回答说,不是我烧的。结果这对父母马上对老师说,这个我们可以保证,我们家孩子可老实了,说不是他烧的就不是他烧的。”
老钟大笑起来:“这对父母跟孩子一样糊涂啊,他们不懂得这个知识,还为孩子护短。”
向子威说:“这对父母是有些护短,可能孩子平时也是调皮捣蛋的,他们第一反应就认为是孩子烧的了。”
“项羽要是现在还活着的话,估计要气死了,居然还有人不知道是他一把火烧的阿旁宫。”
“还有一个,也是老师去家访,老师对孩子的父母说,你们家孩子平时不好好学习,老是这样可不行啊,每次都是倒数第一,这样将来怎么能考上大学呢,你们做父母的,平时也要督促督促孩子,让他好好学习。
谁知家长却说,老师,你就不要再给我们家孩子压力了,我们就这一个孩子,只要他能健康地成长就行了,我们也不指望他将来有多大的出息,只要到时候能顺利地接他爸的班就行了。”
老钟哈哈大笑:“这个家长真是想得开,看来天津人确实是随遇而安,比较平民化的一个城市。”
“是啊,看了这篇文章,害得我差点都想去天津去逛一逛了。”
“天津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城市,确实值得一去。等将来有空的时候,去看看也可以。”
高树江在车间加工一个产品时,问陆广知大概需要多少厚度的硅钢片。
陆广知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万易刚的公司曾经做过类似的产品,他应该知道具体的厚度是多少,你打电话问他一下。”
高树江犹豫了一下:“他会愿意告诉我们吗?”
“放心吧,这又不是什么行业的秘密,就是一个基本的常识,我想他应该是不会拒绝的。”陆广知肯定地说。
高树江说:“万一打电话给他,他不愿意说呢?”
陆广知说:“你只管问,万易刚还是够朋友的,这点小忙他还是会帮的。”
于是高树江马上拨通了万易刚的电话。
万易刚犹豫了一会说:“这个我现在也记不太清楚了。”
高树江说:“陆总说你们公司曾经做过相关的产品,你能不能再仔细地想一想。”
万易刚吞吞吐吐地说:“嗯……让我想想……我记得可能……好像应该是0.27吧……对,就是0.27!肯定是0.27……”
一个0.27,他车轱辘般地重复了N遍都不止。
高树江放下电话,马上到网上去查这种型号的硅钢片。
谁知这一查不要紧,因为这种类型的硅钢片根本就不存在!
陆广知的脸马上就黑了下来,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回办公室去了。
何佳刚好到电气车间去,听到高树江讲起刚刚发生的这件事情,他放声大笑起来:
“万易刚这不是直接打老板的脸吗?老板还居然口口声声说他够朋友!”
高树江说:“本来我就信不过万易刚,老板非要让我打电话给他,现在好了吧,连个最基本的东西都不告诉你,不知道老板哪里来的自信,动不动还让去找他。”
“问题很简单,人家对他再坏,他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呗!”
“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家所利用,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