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大学打电话过来,说高频电源项目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
吕教授在电话里,催促闳清赶快去验收,以便接下来,可以马上投入到第二步的研发工作中去。
当时陆广知正在外地出差,向子威于是在电话里告诉了陆广知这件事。
陆广知说:“你明天就可以去浙大,让林其保开车送你去。”
向子威犹豫了一下:“我一个人去行吗,要不要让何佳和我一起去?”
“这次去就接收一下材料,不用那么兴师动众的,你一个人去就行了。”
到了浙大,吕教授对向子威说,年前的时候,万易刚曾经打电话给他,提出要和浙大合作开发高频电源。
向子威吃了一惊:“万易刚也开始做高频了吗?”
吕教授说:“具体他做没做,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告诉他说,浙大已经跟其他公司签过合同了,不方便再跟他合作,所以直接拒绝了他的要求。”
向子威心想,看来自己的推测是对的,闳清公司的一举一动,老钟都如实报告给了万易刚。
他向吕教授说明了来意,说他今天到浙大来的目的,主要是接收高频电源第一步的资料的。
吕教授一脸的迷茫:“我并没有接到你们老板的通知,让你今天来接收资料啊。”
向子威说:“昨天老板已经打电话给我了,说让我今天来负责接收。”
吕教授吃惊地看着向子威:“可是我并没有接到你们老板的授权啊。”
向子威当场被吕教授的这句话给整懵了:“授权?什么授权?”
“你们老板曾经专门叮嘱过我,除非经过他的授权,否则资料不能交给任何人。”吕教授对向子威解释道。
“可是昨天老板明明跟我讲过了,说已经告诉过你们了,资料只交给我和老板。”
吕教授摇了摇头:“我没有接到他的授权。如果没有他的授权,我就不能把资料交给你。”
向子威急了:“昨天你打电话说让公司接受后,我马上就告诉了老板,是他亲口告诉我说,让我今天来接收资料的。”
吕教授奇怪地说:“我从来没听到他说过这句话,他只是对我说,到时候听他的通知。”
向子威完全没有想到,陆广知会对吕教授说过这样的话,他一下了就僵在了那里。
现在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静得几乎能够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
这时,吕教授的一个参与高频项目的博士生杨雨亭在旁边插嘴道:“没想到你们公司里面,原来关系还这么复杂呀!”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向子威的身上,向子威窘得如芒在背,恨不能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向子威拨通了陆广知的电话,问他到底该怎么接受浙大第一步的资料。
陆广知问道:“你现在已经到浙大了吗?”
向子威说是的,然后把吕教授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并说吕教授就在他身边,然后把电话交给了吕教授。
吕教授问陆广知到底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陆广知,并没有给出任何的解释。
他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也许在考虑由于他前后矛盾的言辞,造成现在这个难堪的局面,到底该如何收场。
在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后,他终于说了一句话:“要不这样吧,这个资料等我回来之后再交接吧。”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让向子威白白地跑一趟浙大呢?
而且,又平白无故地让浙大的人看了向子威不少的笑话。
向子威想,看来老赵的那句话是对的:陆广知这个人,他谁都信不过。
在吕教授和他那几个学生疑惑的眼神中,向子威灰头土脸地离开了浙大。
在回来的路上,向子威越想越生气。
本来陆广知许诺的房子和户口就一直遥遥无期,这本身就已经让他感到很绝望了。
但由于陆广知提出和浙大合作开发高频电源,这让向子威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觉得不管将来的户口和房子有没有着落,至少自己可以从闳清与浙大的高频合作项目里学到一些新东西,这样的话,也不枉他在这里呆了好几年了。
可是这次,当着浙大的面,陆广知又出尔反尔,这让向子威非常的扫兴。
如果在一件小事上他都不遵守承诺,那又怎么能保证他之前对向子威的承诺能够实现呢?
向子威想,如果这个高频项目不能参与的话,那么他继续在闳清呆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悲壮地想,实在不行,到时候干脆就一走了之算了,省得像现在这样,每天过山车似地被他给忽悠来忽悠去。
何佳在得知向子威这次浙大之行的情况后,也觉得陆广知的做法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
向子威说:“不瞒你说,我现在对老板这种反复无常的行为,都感到绝望了。”
何佳笑了笑说:“你现在才绝望啊,我都绝望了多少年了。”
“我实在想不通,老板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唉,他谁不折磨啊,你问问公司里面的人,看看哪个没有被他给折磨过?”
向子威忽然说:“老板小的时候,是不是受过什么伤害啊。”
何佳想了想说:“伤害?除非是他老爹当年被整的那个时候,他们一家那时从上海被遣返回到了老家。”
“那个时候他年纪应该很小吧,也不会记什么事的。”
“这倒是,而且我们这边在上海生意做得很大的人也有不少,那个时候被牵连的人有很多,所以他这种遭遇并不是什么个案。”
向子威还没来得及说话,何佳接着又补充道:“另外还有一点,我们这里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我们家乡对政治事件一向都不怎么敏感,所以虽然他们那个时候被下放回来了,但是大家一般对他们还是一视同仁,几乎没有什么歧视。”
向子威说:“既然这样,那我就想不通了,老板的爸爸那么一个有派头的人,怎么到了老板这里,简直跟小鸡肚肠的人没什么两样。”
“其实说老实话,他就是一个小鸡肚肠的人,有的时候,他的心眼可能比针尖还要小。”
向子威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你说老板这样的性格,公司将来会发展壮大吗?”
“嗯,这个不好说。不过他当初从学徒做起,差不多白手起家,能做到今天这个规模,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如果他是白手起家的话,按说他应该能够体会到基层员工的心情啊,怎么现在把别人当猴耍呢。”
何佳被向子威的这句话逗笑了:“其实我们大家谁没有做过他手中的猴子啊,他想怎么耍就怎么耍。”
向子威郁闷地说:“唉,你不知道我在浙大的时候有多难堪,周围一圈儿的人看我一个人的笑话……电话那头的老板,我觉得就是专门耍笑我,然后给浙大的人看的。”
何佳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说:“老板就是那样的人,对谁都是一个样,习惯了就好了。”
向子威苦笑着说:“可是我已经不想再这么习惯下去了。”
何佳无奈地说:“不想习惯下去,又能怎么办呢?”
向子威说:“反正再这样下去,我觉得自己被他折腾得快要疯掉了。”
何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