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售部刚来的那个唯一的女孩张敏,男朋友在青城市一个正在修建的码头的工地上工作。
正是因为男朋友在青城,所以张敏才选择到闳清公司来工作。
张敏刚到闳清公司后不久,就因为一件小事,与男朋友两个人之间产生了一点儿矛盾。
一气之下,张敏就向男朋友提出了分手,而当时正处于气头上的男朋友,也没有对她提出挽留,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了。
但是刚刚才过了一个星期左右,男朋友又后悔了,于是就到闳清公司找张敏来了。
男朋友向张敏认了错之后,两个人就冰释前嫌,又和好如初了。
当天晚上,男朋友并没有回青城。
由于公司的单身宿舍里面住的大多数都是男性,张敏一个女孩子,如果住在公司的单身宿舍里,可能会不太方便。
所以,万易刚特意跟老阿姨打了声招呼,让张敏暂时住到了老板娘以前的三层小楼里,和老阿姨成了邻居。
也就是说,张敏的男朋友那晚没有走,就是在位于三层小楼里的张敏的房间里休息了。
第二天,老阿姨看到张敏和男朋友笑嘻嘻地牵着手,一起从房间里走出来时,气得脸色都变了。
连张敏给打她招呼,她也没有理睬。
上午八、九点钟的时候,老阿姨估计着老板娘已经起床了,就打电话给老板娘,把这件事情添油加醋地对她讲了一遍。
老板娘火冒三丈,电话立马就打到了销售部,把张敏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在电话里,老板娘对张敏说:“小姑娘家不懂得自爱,你才刚来闳清几天,就随随便便把男人领到公司里来住。这要是给外人知道了,像个什么话!你还真把公司当成是你自己的家了?既然你都已经是有老公的了,以后就别在公司里面住了!”
而张敏,不知道是出于委曲,需要向别人倾诉的心理,或者她根本就不把老板娘的话当成一回事,竟然把老板娘刚才训她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地讲给了齐天乐听。
齐天乐在下班的时候,在车上说起了这件事情。
大家都相当惊诧:一是老板娘这样说张敏,确实有些过分;二是张敏这女孩的脑子实在有些拎不清。
一路上,大家吵吵嚷嚷,各自揣摸着老板娘的意思,然后按照自己的理解,对老板娘的话进行了不同的解读。
王路华的观点是:“老板娘没有说透,她的意思是,女孩子家家的,不能领外人在公司里随便过夜。”
梁静波马上就提出了反驳意见:“拉倒吧你,老板娘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了,都说她有老公了,还说老板娘没有说透,你是不是理解力有问题啊。”
何佳的观点是:“既然张敏已经和男朋友住一块儿了,那就不能再住在公司里了,应该住到青城去才对。”
齐天乐的观点是:“公司其实还是有些保守滴,张敏要注意影响,毕竟公司里还有一帮光棍儿呢!”
他指的是公司单身宿舍里住着的那一群外地的工人。
在大家踊跃地各抒己见之后,梁静波对此做了最后的总结: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过,老板娘一般对公司新来的女孩子,都要找一下茬儿。
这次张敏出事儿,应该是刚好撞到枪口上了。
我想你们也都知道,老板经常在公司加班到很晚的,我觉得老板娘的意思就是,很可能是怕张敏一直就这样住在公司里面,万一哪天会出什么意外……”
齐天乐说:“哎呀,小梁说的这个原因,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到底还是老板身边的红人,对老板了解得最深啊。”
大家一致表示同意,认为梁静波的这个总结最为到位。
梁静波得意地说:“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说实话,张敏这件事儿,只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齐天乐说:“那是,那是,以后大家还得多向你请教请教,争取对老板多一些了解,多关心一下老板,以便将来共同推动公司的和谐发展。”
大家都笑了。
第二天,老板娘阴沉着脸来到销售部,径直走到张敏的身边,看到张敏的电脑桌面的背景是几只小猫,就用手敲着桌子,没好气地对她说:“你是不是太闲了,平时没什么事儿可干,所以就一天到晚地在公司里看猫玩儿了?!”
张敏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急忙低下头去,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万易刚看到老板娘亲自驾到,马上就走过来说:“小姑娘是不是工作不太积极呀?最近我经常出差,可能对他们几个的管理不太严格,有问题了就要对他们进行批评教育,不用客气。”
老板娘余怒未消地看了他一眼,冷冰冰地扔下了一句话:“先把你的人管好了再说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万易刚讪讪地站着那里,看着老板娘远去的背影,很是尴尬。
从那天开始,万易刚就渐渐疏远了张敏,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张敏关怀备至了。
在周一召开的例会上,万易刚又借题发挥说:“如果有些人道德败坏的话,就直接开除算了!”
他打王路华的小报告那件事儿,至今在大家的心里还留着阴影呢,没想到他现在又开始对一个女孩子落井下石了。
大家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所有人都冷冷地看着他一个人在那里唾星四溅地卖力表演着,没有一个人愿意去附和他。
似乎又回到了陆广知为他接风洗尘的饭局上,一样的冷场,一样的难堪。
按照老板娘的意思,张敏被正式下放,到车间当工人去了。
接着,根据老阿姨的推荐,老板娘把一个老工人的女婿从车间调入了销售部,来代替张敏。
这个老工人的女婿去年刚刚中专毕业,戴着一幅眼镜,长得眉清目秀,老阿姨曾经赞不绝口地夸过这个小伙子很多遍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向子威看到张敏和售后服务部的那个张新宇,两个人在食堂里,你掐我一下,我拧你一下,一点也不避人。
他不禁摇了摇头,心想这个女孩子的心真是大。
旁边有人抱怨着,说食堂里每天的菜基本少不了这老三样:鱼、咸菜和竹笋。
王路华说,他有一个老乡在车间里当工人,这个老乡的胃不太好,就到医院里去看胃病,医生叮嘱他说:第一,不能吃咸菜了;第二,不能吃竹笋了。
大家都说这个医生真是神医,仿佛隔空看到了食堂里经常做的菜一样。
下午时,万易刚又找老赵谈话了,谈的是工资只发一半的问题,另一半按绩效到时候考核,根据考核的结果再决定是否全发。
大家一个个都情绪激动地讨论着这件事情,说今年公司的效益不太好,就想在大家的工资上动刀子了。
董希同说,从今天起,车间里面已经开始裁人了,按照万易刚的成本节约论,裁去了三分之一。
老赵说,看来万易刚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在闳清公司强行推行他的新政了。
采购部的一个人辞职了。
这个人以前是负责买钢材的,他一直向一个固定的供应商采购钢材。
该供应商承诺说,如果闳清公司要钢材的话,他可以随时提供;但是每到月底,必须准时结帐。
万易刚来了之后,建议买钢材先赊帐,三个月或者半年一结帐,而且必须是最低价。
采购部的这个人说,最低价可以,但是我不能保证质量。
万易刚说,那不行,既要最低价,也不能降低钢材的质量。
这个人于是对他说:“那你找别人去买吧。”
然后就愤然辞职了。
齐天乐去财务部报销发票时,老阿姨竟然直接无视陆广知的签字,向齐天乐问道:“万总签过字没有?”
齐天乐奇怪地说:“陆总签过字不就行了吗?”
老阿姨把发票往外一推:“不行,必须得有万总的签字才行。”
齐天乐对老阿姨的这个要求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难道陆总的签字还不如万总有用?”
老阿姨则坚持说,一定要有万易刚签名才能报销。
齐天乐只好气呼呼地拿着发票去找万易刚签字。
万易刚说:“既然陆总已经签过了,我就不用再签了。”
老阿姨在听了齐天乐的转述之后,居然当着齐天乐的面,又给万易刚打电话确认了一下。
齐天乐气得直翻白眼,到技术部抱怨说:“那老太婆的脑子是不是生锈了?她自己外甥的公司,还一定要别人的签名才能报销,难道老板还不如他一个外人重要吗?”
大家也七嘴八舌地说,这老太太做得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
王惠推门进来,说老阿姨刚才正说话时,门牙突然掉下来了,把她给吓了一跳。
齐天乐咬牙切齿地说:“该!谁让她这个老太婆那么多事儿的!”
向子威说:“可能门牙也嫌她管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干脆就直接罢工了。”
何佳说:“平时老打别人的小报告,说别人的坏话太多,给累掉了吧?”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王惠正准备走时,齐天乐叫住了她:“哎,小王,你上次在车上讲的那件事儿,最后成了没有?”
王惠一脸的茫然:“哪件事儿?”
“就是老太太张罗的她儿媳妇的那个什么堂弟和隔壁厂老板的女儿相亲的事儿,最后成了吗?”
“哦,原来是那件事儿啊……”王惠笑了笑说,“没成,黄了。男方刚好有一个客户认识隔壁厂的这个老板,无意中说漏了嘴,把女方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事情给捅了出去,男方知道后,马上就把这门亲事给推掉了。”
大家都说老太太真是不厚道了,作为媒人,首先要诚实,不能欺骗人家小伙子。
王惠说:“听说现在男方连老太太的儿媳都不搭理了,怪这个堂姐和老太太一起合起伙来欺骗他。”
何佳说:“没准儿老太太的儿媳也是冤枉的,说不定老太太也没有告诉儿媳这件事儿。”
王惠边走边说:“那咱们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他们都是亲戚关系,一块地里的蚂蚱,只能跟着一起受埋怨了。”
齐天乐说:“这下好了,老太太早就对人家‘亲家’长、‘亲家”短的叫了那么长时间了,现在再跟人家见面了,该怎么改口啊。”
何佳说:“没事儿,干脆绕道走,或者装作不认识就得了。”
“你是说这门亲事没成,老太太和他们反而成了陌生人了?”
“其实以前老阿姨和隔壁厂的老板这一家人,也不是很熟悉,现在只不过是又回到原点罢了。”
齐天乐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陆广知的儿子大学毕业了。
由于高考时,陆广知的儿子成绩并不是很理想,所以最后上了广州的一所私立大学。
毕业后,学校把他们各自的档案又交还给了每个人,让他们带回了自己的家。
陆广知把档案拆开来,看到里面的材料上盖了不少的公章。
他一张张地抽出里面的试卷,发现试卷的成绩有及格的,也有不少十几分的。
虽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渣,但是大学四年,每年都要付一笔不菲的学费,到头来却换来这样的结果,陆广知还是感到有些心灰意冷,不禁一边摇头,一边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