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六月一号还有一个星期左右,陆广知正在召集大家一起开例会时,万易刚打来电话说,想马上就到闳清来上班。
陆广知说:“不是说好的六月一号吗?”
万易刚说:“我等不及了。”
“也不差这几天,没有必要这么急着来上班。”
万易刚在电话那头迫切地说:“我一天也不想等了,恨不得现在就去上班。”
陆广知高兴地说:“那好吧,你要是想马上来上班的话,明天就过来吧。”
第二天,向子威来上班时,看到万易刚坐在二楼老钟隔壁的办公室里,耳朵里插着耳机,正在忙着打电话。
同时,他的手正忙着在翻看面前厚厚的一沓标书,说是准备投标。
下午,万易刚就找老赵谈了话。
谈话一结束,老赵马上就到技术部汇报说,万易刚说以后要狠抓考勤,销售部的人不能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那种什么时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无论什么人,如果要离开岗位,一定要先打报告,经他批准后才可以行动。
何佳说,这个规定如果开始实行的话,那齐天乐以后可就惨了。
向子威说,齐天乐肯定没有想到,自己以前对万易刚那么好,没想到他先拿自己开刀了。
老赵说,按照万易刚的意见,销售分为A、B、C三个层级。C级为业务员,B级为副总,A级是老总。业务员级别的,只能接触对方的业务员,以此类推去相互对应,低层级的销售员不能越级去管不属于自己的工作。
何佳说,就你们现在那仨核桃俩枣儿的,总共才几个人啊,还分为A、B、C三个层级,搞那么复杂干嘛,难道他要把闳清公司当成是上市公司去管理吗。
老赵说:“反正他现在是老板身边的红人,老板什么都听他的,他想怎么管理闳清,我也没什么话可说。不过,他刚才说的一句话,让我听了很不舒服。”
何佳问他是什么话。
“万易刚说,我现在年纪大了,跑设计院也不行了,以后就交给新招的业务员去做好了。”
何佳他们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赵才好。
老赵发牢骚说,这不是明摆着嫌我没用了吗?
何佳说:“怎么万易刚一来,就有点勾心斗角,想要排挤老员工的感觉?”
老赵说:“反正又没什么野心,又不想争什么权,夺什么利的,我也不想那么多。”
向子威说:“你自己都说万易刚要把你给架空了,还不想那么多,你要是真不想那么多,你也不会在这里发牢骚了。”
老赵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何佳说他一来就有点勾心斗角。我的意思是说,我对勾心斗角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反正我也不想当什么领导之类的,只要别伤害到我的利益就行。”
何佳说:“你感不感兴趣,可能对他并不重要,问题是他一上来就先动你的奶酪,你还说你不想那么多。问题是你不想,人家想啊。”
向子威说:“其实他的话已经讲的很清楚了,本质上就是想排挤老员工,然后去杭州招几个人过来,培养成他的嫡系,将来到时候好听他一个人的指挥。”
老赵说,万易刚对老板说,他为了来这边上班,把他自己公司都给关掉了。其实他的公司还是和以前他进监狱时一样,交给他老丈人在打理着。现在他一个人跑到闳清公司来上班,如果他以后接触到闳清公司的合同,谁也不能保证他将来会不会把闳清的客户给抢走。
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何佳说:“老板难道不知道吗?”
老赵说:“这件事情我都听说了,老板难道还不知道吗?也许老板对自己太过于自信了,他认为即使万易刚的公司开着,也不会对闳清有什么威胁吧。”
向子威说:“如果老板真的这样想,恐怕以后会大意失荆州的。”
何佳说:“想想万易刚的为人,以前他是怎么进的监狱,老板居然还对他这么信任,真是让人想不通。”
老赵说:“别说你想不通,你打听打听,整个闳清公司,有哪一个人能想得通。就连齐天乐以前跟他那么好,现在对他的到来,也不是很高兴吧。”
向子威说:“也许老板认为自己可以控制住万易刚,所以才让他来的吧。”
老赵说:“是他主动要求来到闳清公司来上班的,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反正如果让我来当老板的话,这种有过吃里扒外前科,又坐过监狱的人,我死活都不会让他进来的。”
何佳说:“可惜啊,如果你真的是老板,那就好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老赵说,据小道消息说,根据万易刚的建议,将来闳清公司在杭州招兵买马之后,王路华就不在技术部了。
公司准备再成立一个设计部,将来给王路华配上几个人,而王路华则荣升为设计部的部长,从三楼搬到二楼去。
而万易刚自己,则身兼总工和销售部部长两职。
何佳不解地说:“万易刚又不懂技术,他凭什么当闳清公司的总工?”
老赵说:“还不是把老板给忽悠住了,他当了总工之后,将来你们技术部新开发的产品和程序之类的,可能都要归他管呢。如果这样,闳清就彻底对万易刚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向子威说,我真搞不懂老板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万易刚就是一个小人,他自己就是从偷窃别人的程序起家的,又和闳清公司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就这样,老板还执迷不悟,就像是被他灌了迷魂汤一样,无论大事小情,都对他言听计从的。我记得上次他还在说万易刚不太懂技术,现在居然又让他来公司当总工,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何佳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办法,老板愿意,咱们又能怎么办呢。唉,走一步是一步吧。”
在陆广知为万易刚接风冼尘的饭局上,当着很多人的面,万易刚大力推销起了他所谓的管理学。
他说,按照管理学的说法,销售部和供应部是直接为企业出效益的部门。而其他的部门,像生产部,技术部等部门的费用,都要归到管理费用那一项。
言外之意,除了销售部和供应部,其他部门都不重要。
这让在场的其他部门的人听了之后,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万易刚侃侃而谈,似乎没有注意到大家的情绪,继续唾星四溅地讲着。
现场的人,除了陆广知,没有一个人对他的演讲感兴趣。
当他眉飞色舞地讲完他的长篇大论之后,没有一个人去附和他,一时出现了冷场。
万易刚显得非常的尴尬。
不过,他马上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自我解嘲地说:“可能刚才我喝多了,看法有点偏激,其实一个企业中的任何一个部门,都是不可缺少的。”
现场依旧沉默着,没有一个人愿意附和他。
老钟打破了沉默,转移话题道:“最近收购上海电阻厂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陆广知住后一靠,装作不屑一顾地说:“现在上海电阻厂就是白白送给闳清,我也不要了。”
何佳说:“上海电阻厂好像早就被挂到了网上,进行公开拍卖了吧?”
何佳的这句话,似乎扰了陆广知的兴,他看也不看何佳,用筷子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边吃边说:“谁爱买谁买,反正我早就对它没有什么兴趣了。”
万易刚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看上去比刚才演讲时的冷场还要失落。
趁着大家吃菜让酒的功夫,何佳悄悄地对向子威说:“看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他还是不死心,还想打上海电阻厂的主意呢。”
向子威轻轻地笑了。
万易刚新官上任三把火,通知闳清公司的全体行政人员,第二天都要参加培训。
培训的地点,就选择在了一楼的会议室。
齐天乐在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公司。
大家笑着说,他来得真及时,刚好赶上晚上的集体培训。
齐天乐不高兴地说,他才没这么高的觉悟,专门来听什么集体培训。是万易刚特意给他打电话,让他到公司来参加培训的。
大家笑翻了天,说万易刚对他真是特殊照顾啊,看来以后可能还要对他要委以重任呢。
齐天乐不满地发着牢骚说:“要培训的话,还不如从下午四点就开始,这样刚好下班的时候结束,大家再吃上一顿之后,还不耽误回家。像这样下班后大家匆匆吃过饭再来培训,这不是成心要占用别人的空闲时间吗。”
说是培训,其实就是用电脑放一个讲管理的光盘,然后再投射到会议室的大屏幕上。
这种光盘,市场上随便就能买得到,就是那种贩卖管理课程的光盘。
万易刚自己还搞得神秘兮兮的,好像是他平时管理的经验之谈一样。
老赵和何佳在楼下闲聊时,讲到了万易刚的工资。
何佳说,他听到有人讲,万易刚的年薪是三十万。
老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没有听说过,我不知道这件事儿。”
这时,齐天乐刚好走过来,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最低三十万,全年不低于三十万。”
老赵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了一句话:“是我的十倍!”
齐天乐说,朋友推荐他买福利彩票,说是中奖率高,每注三个数字,奖金一万元。
周日他买了二十元的,买的时候告诉人家是“774”,可是临时又改了主意,换成了“334”。
结果到晚上开奖时,齐天乐眼睁睁地看着电视上开出的号码是:“7——7——4”……
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逢人便唠叨这件事儿,今天见了唐工,还在那里讲呢。
唐工昨天没来,估计他是全公司最后一个知道的了。
齐天乐到处诉苦,说他把一万元给生生地弄丢了。
老赵在背后嘲笑他说:“如果他真的买了‘774’,可能中奖号码又不一定是‘774’了,买彩票这件事儿,只能看个人有没有那个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