闳清公司最近接了一个新项目,是山西和通市的一个热电厂的电除尘项目。
这个项目其实是由太原环保设备厂负责总承包,然后由闳清公司为太原厂生产的电除尘器本体提供配套的高低压控制柜,还有变压器。
由于闳清公司自己不能生产变压器,所以变压器都是从上海电阻厂购买的。
和通市的这家热电厂,是一家私营的电厂,为了省钱,他们用的是质量很差的煤矸石来发电。
由于煤矸石的杂质非常多,所以和通市的这个电除尘项目比其他地方相对也就更复杂一些。
通常在别的地方很容易就能达到的除尘效果,在这里至少得打个很大的折扣。
闳清公司在经过和太原环保设备厂的多次研究协商,期间的方案又多次修改完善之后,终于在项目完工时,帮助热电厂达到了预期的收尘目标。
电除尘器安装完毕后,验收过程一切顺利,大家皆大欢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可是,就在电除尘设备正式运行后不久,有的时候却出现了电压无法升高的现象,这样一来,除尘效果就受到了影响。
作为一个私营企业,这家热电厂的管理显得有些混乱,各个部门之间并没有单独协调的负责人,全厂里里外外,基本上实行的就是厂长负责制。
所以一旦下面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就被捅到热电厂的厂长那里。
既然电除尘器达不到预期的除尘效果,热电厂就不乐意了。
热电厂的厂长马上打电话给太原环保设备厂。
电话接通后,热电厂的厂长不由分说,张口就骂太原环保设备厂是个大骗子。
太原环保设备厂不敢怠慢,马上就派人到热电厂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这个电压无法升高的现象,出现的频率并不高,而且持续的时间也不长,在这种情况下,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并不能顺利得到解决。
但是热电厂执意要太原厂方面彻底地帮他们解决掉这个问题,否则,剩下的款项他们就不付给太原厂了。
太原厂没有办法,只好一次又一次地派人去热电厂和他们沟通,而且每次去,大都是总工级别的工程师带队,一去就是一个星期左右。
但是,无论这些人怎么努力,还是找不到问题的症结所在。
既然太原那边找不到毛病,他们接下来就顺理成章地得出结论:问题肯定是出在闳清公司这里了。
接到太原厂的通知之后,宏清公司派向子威去了和通市。
向子威经过仔细的分析研判之后,才发现热电厂之所以有时候会出现电压无法升高的现象,问题原来出在了闳清公司从上海电阻厂买的变压器身上。
这个变压器是上海电阻厂二分厂生产的,随着上海电阻厂的不景气,他们生产出来的变压器的质量也随之大大地下降了。
闳清公司于是马上打电话给上海电阻厂,但是由于上海电阻厂这个时候已经濒临倒闭,处在等待收购的阶段,所以他们内部的人推三阻四,谁也不愿意对此负责。
后来,闳清公司说,如果上海电阻厂派人到山西的这家热电厂去出差,所有的费用一概由闳清公司来提供。
上海电阻厂这才勉强答应了闳清公司提出的要求,派人去了山西热电厂。
问题解决了之后,这家热电厂就不再嚷嚷了。
可是没想到,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和通热电厂又向太原方面反映,说是又出了别的问题。
太原环保设备厂于是便又催促闳清公司,让宏清公司再次派人去热电厂。
向子威到了之后,发现各个设备都运行的好好的,并没有任何问题出现。
热电厂给出的解释是,这个问题只是偶尔出现一次,谁也说不准它下次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
向子威只好在他们那里住了下来,看是否能够观察到他们所说的问题。
但是,向子威连续观察了十天左右,却始终没有发现热电厂所反映的那种情况。
于是,向子威就打道回府了。
可是向子威回来后没多久,热电厂那边就又开始嚷嚷着出毛病了。
向子威三天两头地往山西跑,而每次到了之后,又发现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的毛病。
后来,他干脆就不理热电厂了。
由于山西的电除尘市场很大,陆广知在攻下太原环保设备厂之后,便派了销售部的老赵常驻太原。
陆广知给老赵布置的任务就是:平时注意搞好和太原环保设备厂的关系,时不时地到项目所在地去看一下,了解一下设备运行的情况如何,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就及时把情况汇报给宏清公司。
但是老赵到了太原之后,立马就和一个开出租车的三十多岁的离异女司机打的火热。
而对于陆广知交待给他的事情,老赵表面上答应得很爽快,但私下里却置之不理,每天除了和那个女司机一起鬼混之外,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他在太原呆了几个月,至始至终没有去过和通市的那个热电厂一次,甚至连同在一个城市的太原环保设备厂,他也几乎没有去过,整天过着乐不思蜀的生活。
而闳清公司给他批的那些用来打点客户的经费,则都被他一股脑地拿来,全部投资在这个出租车女司机身上了。
太原环保设备厂负责热电厂项目的这个人,是一个姓毛的老头儿。
这老头儿的身体非常的差,这种病那种病的一大堆,整天靠各种瓶瓶罐罐的药养着。
由于老赵平时没有去拜访过他,他也没有从中收到过闳清公司什么好处,所以他早就对闳清公司窝了一肚子的气在心里。
一旦热电厂那边叫嚷着出了什么毛病,他便变本加厉地把问题夸大好几倍,而且每次在给闳清公司的传真中都要特意加上一句:“情况严重,后果自负。”
由于该项目还有一部分尾款没有付清,热电厂那边便威胁说,如果不派人去的话,便把剩下的钱给扣下云云。
老赵每次打电话给向子威,都是喋喋不休地讲,老板不止一次地向他抱怨,去山西出一次差花钱太多,但是同时又心疼热电厂没有付的钱。
向子威生气了,连珠炮似地对老赵说,你在山西呆了那么久,每次热电厂打电话说出毛病,你就不会去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反正只要他们打电话抱怨一下,公司这里就得派人出差,怎么会不花钱?
你说老板抱怨出差花钱多,谁没事儿愿意天天往山西跑?你以为大家都闲得没事,整天盼望着去山西啊。
太原厂姓毛的老头儿每次都是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先扣个大帽子,这件事情你怎么不去协调一下?你在太原不是专门负责山西市场的吗,怎么平时不注意和他们搞好关系?
老赵说:“姓毛的那老头儿的关系,不应该由我来搞,应该由你们技术部的人来搞。”
向子威气不打一处来:“哦,看来我们技术部的人责任重大,平时要忙着开发新产品,还要遥控着与千里之外的太原厂搞好关系,那么我想请问一下,这是你重新分配给我们技术部的工作吗?”
老赵不吭声了。
向子威继续说:“你说太原的关系不应该由你来搞,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在太原所起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如果这个姓毛的老头儿的关系由我们技术部来搞,老板还要你在太原干什么?”
老赵被噎得无话可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嘟囔着说:“反正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然后就挂了电话。
向子威气得深身发抖:“这什么人啊,自己什么事儿都不做,一有事情就直接往别人身上推,他也这么大年纪了,还能不能再要点脸不?”
何佳说:“老赵这个人在公司里的时候,也就是话多了一点儿,其他时候看上去还算正常的啊,怎么一出去就变成这样了?”
向子威余怒未消地说:“他在公司里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厉害关系牵扯进来,现在和他有关了,就直接一推了事。他连最起码的去现场跑个腿这种事情都不愿意去做,一有事儿就知道往技术部推,让这边去人、去人、再去人。但是每次去了,又找不到什么毛病,这不是折腾人吗?”
王路华揶揄地笑着说:“也许人家在那边正忙着别的事情呢,不是说他在太原包了个二奶吗?公司里的这些正事儿,可能打扰到人家的‘幸福生活’了。”
何佳也笑了起来:“以前在公司时,他经常说齐天乐今天泡个妞儿明天泡个妞儿的。没想到他一到了山西,马上就成了翻版的齐天乐了,看来他原来那样义正辞严地讨伐齐天乐,都是装出来的。”
王路华嘿嘿地笑了两声说:“没准人家的本性就那样呢,只不过在公司时,和外面接触的不多,没有条件去实现而已。”
何佳说:“也是,在山西,天高皇帝远的,也没人管他,一个人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向子威有些怀疑地说:“他都快六十的人了,还有那能力吗……他是不是有些昏了头了?”
王路华说:“向工这你就不懂了,人一旦鬼迷心窍起来,什么年纪啊,能力啊,全都抛到一边去了,满脑子想的只是‘色’字当头,其他的全都不管不顾了。”
何佳说:“所以这就是人家常说的‘老房子着火’,没得救了。”
三个人一起大笑起来。
齐天乐曾经对陆广知拍胸脯保证说,可以帮公司搞来五十万元的发票。
可是眼看马上就要到年底了,财务部还在等着做帐,他许诺帮公司搞到的发票,却仍旧迟迟没有下落。
老阿姨把齐天乐叫过来,问他许诺的那五十万的发票,究竟在哪里。
齐天乐直截了当地告诉老阿姨,他弄不来。
老阿姨不高兴地说:“你不是已经答应过老板了吗,怎么现在又说话不算话了。”
齐天乐静静地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老阿姨急了:“你弄不到五十万的发票,弄到三十万的也可以呀。”
齐天乐明确地对她说:“三十万的我也弄不到。”
老阿姨板着脸说:“这个你别跟我说,你去跟老板说。”
齐天乐悻悻地摔门而去。
老阿姨生气地走到门口,冲着他的背影大声说:“既然你弄不来发票,当初就别夸下这个海口啊。这种人,本事不大,脾气倒还不小,到底谁给你这么大的胆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