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可教。”
顾清欢笑了笑,随即面色一沉:“不过,如此一来,我也没了退路,若是三日后拿不出证据,找到真凶,我就得一步一叩首,去楚家道歉了!所以……我必须要尽快行动,搜集证据,将凶手揪出来!”
知秋也变得认真起来:“若是有用得上奴婢的地方,小姐尽管开口!”
必须要找到凶手才行!
可不能让小姐受那样的屈辱!
两人说话间,忽然听到踏踏马蹄声,打破夜里街上的安静。
顾清欢抬头一看,只见夜色中,一辆马车从远到近。
车辕上坐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唇红齿白的年轻小厮,挥动马鞭,让拉车的两匹枣红骏马跑的更快些,似乎在着急赶路。
知秋眼尖,她压低声音对顾清欢道:“小姐,那好像是言小姐家的马车,拉车的马乃是草原上罕见的汗血宝马,除了皇家,也就国公家能这么奢侈了,这个时辰,这条街上……估计也只有靖国公家的马车,会路过了。”
“嗯。”
顾清欢应了一声,倒不是她注意到那两匹马了,而是她认得那个赶车的小厮。
前世时,自己对付小厮的主子时,差点顺手把那小厮给埋了。
不过,因为手下人犯了蠢,最后一刻失败了。
那以后,她彻底跟小厮的主子结了仇,几度被对方的算计逼到死境!
顾清欢恨那人恨得牙痒痒,做梦都想把那藏着满肚黑水的家伙找个地挖坑埋了!
可那时候,她怎么会想到,在几年后自己准备跟司修远拼命前,谁也不找,只找了这个死敌,把那个足以颠覆朝野大局的秘密,交到了对方的手中呢?
前世的画面历历在目,顾清欢的眼神略为复杂,她朝着将要与她错过的马车看去。
“呼——”
马车带起的夜风呼啸而过,掀起了车窗上的绸帘,露出半窗的空隙,让人得以窥见车内场景。
恰好这时,车内的人注意到车帘被风掀开,下意识朝外瞥了眼,好巧不巧,与顾清欢对上了视线。
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倏然撞入他的视野,即便是不带表情,仍能看出眉宇间飞扬明媚的光彩。
就像黑暗中亮起的一簇火。
耀眼夺目。
他稍稍一怔。
不过一瞬,马车驶远,落下的车帘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垂下眼眸,神色又恢复了平常,想着方才惊艳的一瞬,眼中似有感慨,又带着些许嘲弄。
不愧是……
天生就像会欺负人的脸啊。
不过,顾家的这位,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难道不是该老实待在归宁寺闹绝食吗?
……
街上,顾清欢收回视线,神色恢复如常,对知秋淡淡道:“我们也快回去吧。”
“是。”知秋点头。
说话间,顾清欢的手抚上胸口,摸到了藏在怀里的那片硬物,眼底闪了闪。
与他的见面,比想象中的仓促了点。
不过,也不碍正事。
顾清欢面上浮起一抹玩味。
前世,自己拿着他需要的秘密,与他做了笔交易,连带着过去被他坑的怨气,狠狠敲了他一笔!
今生重来,自己又得到了一个他想要的秘密。
这一次,该怎么敲他一笔才好呢?
尽管这辈子跟他没仇了,可前世那些仇,自己还记着呢!
一旁,知秋紧跟顾清欢,心中埋怨楚家一点规矩都没,居然连马车都不给她们准备!
她倒没事,可小姐都走了大半天了,也不知小姐的脚有没有事……
“小姐,等回了府里,奴婢帮您按按脚吧?”知秋忽道。
顾清欢一怔,笑着摇了摇头:“等回去后,你老老实实的去睡一觉,其它事,交给知月吧。”
“好吧……”知秋闷闷不乐。
顾清欢瞥了眼她,忽道:“以后,在我身边好好待着,别老是在院子里游荡来游荡去,你好歹是我的贴身大丫鬟,那模样被府里其他人看了,成何体统?”
听起来像斥责的话语,知秋眼睛却亮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以后会好好跟着小姐的,绝不会到别处乱晃了!”
刚才,顾清欢拒绝她的提议时,知秋以为小姐要像以前一样,继续跟自己保持距离。
可顾清欢现在说的,却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往日之事既往不咎!
她还是顾清欢的贴身大丫鬟!
七年了……
知秋为了这天,等了足足七年!
能不高兴吗?
知秋感觉自己快要飘起来了。
心里美得很。
看着一蹦一跳的知秋,顾清欢哑然失笑,没有去提醒知秋注意仪态,反正这夜里街上也没人,就让她高兴一会吧。
顾清欢看着前路,眼底一片漆黑翻涌——
前世,直到知秋离开,她也没能给知秋一个高兴的机会。
如今重来,前世她犯的蠢,做错的事,她都要一件件的拉回正轨!
她绝不会再吃亏憋屈,她要活个自在痛快!
……
永安侯,顾府,云梦斋。
云梦斋乃是永安侯之母,顾何氏的院子。
不同于一般老人爱花爱美,顾何氏喜好清雅之物,于是栽了大片紫竹,自成一道风景,在帝都贵族圈里,也是常常被人提起、称赞的地方。
将近亥时,按照平常,顾何氏该早早睡下,云梦斋也会熄灯。
可今日,云梦斋却灯火通明,堂屋里人影绰绰,还有人声起伏。
堂屋内,主位上坐着一名穿着鸦青锦衣六旬老妇,她面相和善,却隐隐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强势威压,一双眼睛比年轻人还有精神,透着看破人心的锐利,令人不敢小觑。
在云梦斋堂屋坐主位,老妇的身份也不言而喻,正是这儿的主人,顾何氏!
此时,她的视线略过下方两排闲杂人等,盯着座下跪着的娇小女子,声音不怒自威:“卷云,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即便是跟了顾何氏多年,卷云心里仍旧畏惧顾何氏,她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颤声道:“小姐打晕了奴婢,知秋帮她扮作奴婢的模样,两人偷跑出了归宁寺!”
顾何氏闻言,眉头微皱,一时没有说话。
座下却有人忍不住开口责难:“清欢那孩子!未免也太不懂事!犯了这么大的错,不好好反省就算了,居然还打了母亲派去的人,逃跑了!”
这声音有些刺耳,听着像是在斥责顾清欢,却又带着看好戏似的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