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
长安城内最有名的绣坊。
“花锦绣阁”
因为现在战争紧张,所以绣阁大部分人都被征召前往宫中。
吱呀——吱呀——吱呀——
一声声木制纺织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一名穿着红色齐胸襦裙的年轻女子正在忙着手中的绣活。
此时,从旁边房间里走出来一个年老一些的女人。
“景芝,别绣啦。”
景芝就是那红裙女,她拿起旁边架子上放着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颊微红,应该是抹了淡淡的胭脂。
“华嬷嬷,您怎么起来了啊?”景芝起身行了礼。
华默默摇摇头叹息道:“现在局势动荡,我知道你答应了那位公子,可是你也要清楚,他可是古族的人啊……景芝,你还年轻,不懂那古族的……”
“景芝懂。”景芝微微点头,她玉手轻轻抚摸着织布机上的丝线,眼中尽是温柔。
“那年,宫中下令让我们绣龙旗。那日,我遇到敖公子,既然已经答应他要为他绣得一套服饰,那景芝就要做到。”说着,景芝低着头,有些害羞的玩着手。
华嬷嬷眉头一皱,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有些事情,不是景芝她这样的深闺玉女所能知道的。
那可不是人……他们是妖啊……
人妖殊途……
“我相信,敖公子会记得和景芝的约定,他会回来取这件衣裳的。”说罢,景芝又坐下来继续着手中的工作。
咚……咚咚……咚咚咚咚……
“城内出现魔蛊妖,有妖怪!”
外面突然嘈杂起来,华嬷嬷立马反应过来,她连忙跑过去着急慌忙的拉起景芝。
“快走,咱们去后院地洞躲起来!”
景芝被吓了一跳,手中那根线直接被绷断了。
“我的衣服!”景芝一脸心痛的扯着华嬷嬷。
“那魔蛊都闯进城了!你还管什么衣服啊?”华嬷嬷真是气不打一出来,但是没办法,景芝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倔。
砰!
花锦绣阁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一个人从门外飞了进来撞在墙上,然后直接昏死过去。
华嬷嬷一看,她慌张道:“是守护这条街的武人!武人都被打败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高两米,背上长了八只长手的妖怪闯进了花锦绣阁。
“桀桀桀桀,武人也不过如此嘛,不如跟我一起,经过魔蛊的强化,你就能无人可敌了,嘿嘿嘿。”
那武人脊骨可能被撞断了,但是他的手里依旧紧握着断成两半的剑,他看着旁边躲在柱子后的华嬷嬷两人,艰难的说道:“快走……快……”
华嬷嬷一咬牙,拉着景芝就想跑。
但是那八手妖怪看到景芝,他邪笑道:“有美人儿还想跑?”
说完,他直接冲了过去,直接撞碎了刚好挡住他去路的织布机。
“我的布!”景芝红着眼睛尖叫一声。
“什么破烂玩意儿?”八手妖怪一脚踩着那差不多快织好的布,使劲呲着地。
景芝瘫坐在地上,她眼中只有妖怪脚下的那块布……
华嬷嬷眼见景芝走不了了,她叹息一声,然后直接站到景芝身前,用身子护着景芝,“老身这辈子,拼了……”
“桀桀桀桀,就凭你个老婆子?想挡我?”
“那我来挡,如何?”
话音刚落,一道火从天而降,八手妖怪抬头一看,连忙后退到大门出。
火焰在即将落到地上的时候,突然消散。
白衣黑发缓缓落下,一阵微风散开,护住了院中三人。
景芝一愣,她连忙惊喜道:“敖公子!”
华嬷嬷也是一愣,她心里奇怪道:“真是古族的那位公子?他们不是应该在前线吗?”
敖白(白扶苏)转过头,眯着眼笑道:“小生来此拿挚友的衣服,刚好碰到魔蛊,希望小生没有来晚。”
说完,那八手妖怪的脚下突然出现一个火环,然后火环暴起,直接形成了一个火焰形成的旋风。
“啊啊啊啊——”
数息后,火焰消失,一堆灰烬随风而去。
白扶苏走到那个武人身边,蹲下一手点了一下他的胸口,“辛苦了,你先休息会,一会会有妖医来为你续命的。”
武人松了口气,缓缓的闭上眼睛。
随后敖白起身走到景芝面前,他微笑道:“景姑娘,数月不见,近来可好?”
景芝红着脸,顿时说不出话来。
华嬷嬷拍了拍手,回道:“公子,那个,您不是应该在前线的吗。”
敖白看着华嬷嬷,他摇头道:“我与景姑娘有三月之约,今天便是来拿衣服的,一会还要重新回到战线上去。”
景芝从地上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公子莫怪,衣服……”说着,景芝看向一旁的地上那些碎布片。
敖白也看去,立马知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后敖白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锦囊,“这里是我们那边的一种青龙须,小生还请姑娘帮小生重新做一件衣服,就用着青龙须。”微微一笑,春风拂面。
景芝接过锦囊,小脸通红,看着白扶苏的微笑整个人直接痴迷住了,随后她使劲的点头笑道:“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绣出一件最好看的衣服!”
一旁的华嬷嬷看着景芝,深深的叹了口气。
敖白离开后,待长安城里都安置好了后,景芝便开始了她的绣活。
华嬷嬷一直陪着她,但是她也经常说道:“有些人,一旦掉进自己挖的河,就不愿意出来了,宁愿不顾一切,宁愿骗自己,宁愿被河水淹没,也愿意相信有一天,那河水,是甜的……可世人都知道……爱河……是世界上最苦的东西……”
时间,如同那九千尺的瀑布。
只需要一眨眼,青丝也为白鬓。
景芝也变成了景嬷嬷。
可是依旧不变的,是她眼中那坚定的眼神。
花锦绣阁中。
有一个小房间里,吱呀吱呀的声音响了六十年。
有一个痴情的女子,等一个承诺等了六十年。
六十个春夏秋冬……
终于有一天,那织布机已经老化的不能再工作了,那美人的手,也不能再那白丝中穿梭,纺织。
在一个无人的黄昏。
景芝用一块红布,遮盖住那陪伴了自己六十多年的织布机,她穿上了年轻时候的那件红裙。这裙子是她第一次见公子时穿的衣服,也是最后一次见公子时穿的。
收拾好,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整整齐齐的白衣。
袖子上绣着一龙一凤。
景芝抱着衣服坐在床边,她轻轻抚摸着放在腿上的衣服。
昏黄的火烛突然闪动。
一个白衣少年就这么突然出现,站在她的面前。
景芝好像猜到他会来一样,依旧是一脸平静的看着衣服。
“公子。”
敖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火光并没有照到敖白的脸,所以景芝是看不到此时的敖白……已经红了眼。
景芝把衣服放到一旁,她嘴角微微上扬。
“有人说我傻,有人说我病了,可是我知道,有些事情,不做不行。”
“他们都说,我在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他们都说,我太过于痴情只会害了我自己,他们都说,我们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取这件衣服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因为你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舍得我独自一人守着那承诺。”
火烛的火焰逐渐微弱起来,整个房间的亮光也变得越来越少。
景芝闭上了眼睛,两行泪从眼角流下,但是她依旧保持着笑容。
“公子一笑,奴家便一世出不来这爱河。”
话完
烛灭
……
敖白取过衣服,景芝身上也随之出现一光点。
“万诗录,帮我一次。”
话音刚落,万诗录突然出现,直接把那光点吸收住,然后缓缓的拖到衣服上,随后光点与那绣衣结合,衣服上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桌子上的火烛,也冒出了一点火星……
敖白离开了房间。
墙上却留下了一行小诗。
“白衣伤,白发觞,佳人莫念愁断肠,公子泣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