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很凉，月光很浅。
纪茹和司泠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林萱的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你。”林萱的嗓子仿佛被什么卡住了一般。
“为什么这么傻？”
她不明白，但是林萱知道，她没有办法理解，因为，她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人生。
徐秋淡淡的笑：“可能，是绝望已经大过了希望吧。”
是啊。
她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就没有感受过妈妈对她的爱。
明明应该习惯，却总是想要更多，最后，连死了都没办法获得一点点。
司泠微微垂下了眼眸。
他问：“所以，你附身这些学生是为了不让他们重蹈你的覆辙对吗？”
徐秋抬头看着他，笑的轻松。
“是啊，毕竟成绩好了，不就没有争吵了吗？”
纪茹在旁边微微愣神。
争吵吗？
她回过神，抬头：“那索取活人生命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真的如徐秋说说的那样，那这伤人之举便不成立。
可是那些被附过身的学生寿命减少确实不可置疑的。
说到这，徐秋也很疑惑。
“我没有害人。”
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帮人。
司泠微微的蹙起眉头。
他好像想错了什么。
这种伤人之法，若只是不取寿命，倒也只会倒霉几日。可那些被徐秋附过身的学生，却只是寿命减少。
“对了，我想起来了。”徐秋突然说。
“我当时死后，飘了很长时间，但是旁人根本看不到我。”
徐秋想到那个晚上。
“是有一个鬼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问我想不想帮助跟我一样的人，我点头了。”
“但是，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在后来，我就回到学校，发现若是我愿意，有些人也可以看见我了。”徐秋努力回想。
听了徐秋的话，司泠抬头，眼神有些晦暗。
“你看见长什么样了？”
徐秋有些为难：“我记不起了，就好像，那段记忆已经被删去了一样。”
司泠没有强求。
他问徐秋有没有心愿，若是有，他和纪茹就帮她一次，若是没有，就只能回地府投胎了。
只不过，就算徐秋本人没有想过害人，可是终究还是害了人，所以在投胎前，还是必须要惩处的。
徐秋对于这个结果没有异议。
她笑着说这是一定的。
“只是，我的愿望吗。”
徐秋抬头，看着夜空中零星的的几颗星星，眸子满是泪光。
“我，还是想见见妈妈。”
司泠答应了。
纪茹看着他们，然后叫林萱回宿舍。
林萱不太想走，她看着徐秋，还是不想留她一个人。
“林萱。”徐秋笑着看着她。“你走吧，我已经不是人了。”
人鬼殊途，就算我舍不得你，也没有办法。
林萱僵在原地，随后大喊了一句话，就跑向宿舍。
徐秋看向她的背影，脸上溢满笑意。
徐秋，不管怎样，我们是朋友了对吗。
她反复的说着这句话。
最后说了一句是。
林萱，我们应该，就是朋友了吧。
……
已是深夜，破旧的巷子尽头，低矮的房子内，灯光却还是亮着。
徐秋站在门口，看着房子外边熟悉的一切，有些踌躇。
她怕，一进门，又听见向兰数落她的声音。
“进去吧。”
“她看不见你。”
耳边响起司泠的话，徐秋微微侧头，说了一句谢谢。
随后穿透房门。
客厅还是老样子，破旧的桌椅板凳。已经上了年头的地板。
徐秋看着熟悉的家具，眼神迷离。
这，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啊。
她在原地飘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进了向兰的卧房。
刚进去，徐秋就愣在原地。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前，向兰的卧室从不允许她进来。
今晚，她却看到了向兰卧室的床头上，挂着他们的全家福。
徐秋看着照片上的爸爸妈妈，以及小时候的她。
那个时候的他们一家，看起来真幸福。
徐秋又看向向兰床头的柜子，她微微愣神，那是，她小时候的婴儿照。
徐秋的视线渐渐上移。
她看到向兰坐在床边，只是那周身的悲伤却浓郁的令人心惊。
面容憔悴，眼角的皱纹和头上掺杂的白发使她看上去更加苍老。
徐秋不敢相信这是向兰。
明明，向兰才刚四十出头啊。以前虽说累的憔悴，却也没有显得这么苍老。
向兰一直望着手中的照片。
徐秋记得，那是她初中毕业唯一一次照的单人照。
这是她求了很长时间向兰才带她去照的相片。
徐秋飘上前，坐在向兰的身边，轻松的靠在她身上。
她不明白，向兰不是不喜欢她吗？为什么，现在却又拿着她的相片不撒手。
她看见向兰的手不停的抚摸着相片。
突然，一滴一滴眼泪从向兰的眼眶流下，砸在她手中的照片上。
徐秋心脏突然紧揪在一起，仿佛无法呼吸。
“妈妈。”别哭。
徐秋有些颤抖的伸手想抹掉向兰的眼泪，却发现根本碰触不到向兰。
向兰一向坚强，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向兰哭，
是为了她吗？
徐秋抬头，眼神渐渐有些茫然。
向兰的哭声压抑，渐渐到崩溃。
“秋秋啊，是妈妈错了。”
“妈妈，妈妈不该骂你啊。”
“你明明那么乖，妈妈却老是骂你，是妈妈的错啊”
“秋秋，你回来吧，妈妈天天都在想你啊。”
“妈妈，妈妈从来就没有觉得你是拖累啊。”
“…秋秋啊…”
向兰抱着相框，哭的不能自己。
她没有想到，徐秋会喝药自杀，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徐秋听着听着，突然捂住嘴抽泣。
她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在她活着的时候不表现出来一点点的爱她。
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也不会在绝望中自尽。
向兰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手中，还是紧紧的拿着那张照片。
徐秋将被子盖在向兰的身上，轻轻的按了按被角。
她站起身，看着向兰眼角的泪，控制不住的抚上她的脸。
徐秋看着向兰苍老的脸，内心的后悔渐渐弥漫开来。
她是真的不孝啊。
让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
走出门的那一刻，徐秋回头，轻轻嗫喏了句。
妈妈，对不起。
身后，向兰闭上的眼角渐渐滑落一行泪。
……
司泠在送完徐秋后，陷入了沉默。
纪茹走过来拉了他，走向黑暗中。
总是有些时候，儿女不知道父母的爱究竟表现在哪。
只是，父母，永远都是爱儿女的。
我们都应该理解，父母不说出来的爱并不代表不存在，莫要等到无可挽回才方知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