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芸接到许佩茹电话时,正在试昨天新买的鞋子,一听说徐永昌体内的病毒有可能已经变异了,急慌慌的她连鞋都没换,直接穿着新鞋跑出家门,直奔炎城中心医院。
在医院三楼,俩人碰面了,领到新的防化服后,坐专车前往疾控中心,从外面看,整座大楼全部封锁了,每个窗户都有专用的隔离纱网,中心的大门上挂了厚厚的喷雾防化帘,大楼外的广场上停满了车和人,所有人全都穿着防化服。
“大家安静一下,各部门的领导都把事情跟大家讲清楚了吧,今天这事儿并不能确定是重大疫情,这么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沙楚站在大楼高高的台阶上,用头盔内置扩音器训话。
“现在,大家进到大楼里,一不要脱下衣服,二不要打开门窗,我们要严格执行一级防疫预案。行,就这些,你们都知道该做什么,开始行动吧!”
沙总权穿过人群来到许佩茹和刘芸面前:“我要你们马上对徐永昌体内的病毒进行检测,下午2点前我要拿到报告,我要尽快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到底是不是病毒变异导致的,最重要的是,如果病毒变异了,它会不会通过其它方式传播。”
“是!”两人一齐应道。
紧张的工作开始了,大楼里的人忙个不停,昨夜所有在大楼值班的人一概集中在一个大房间里不许进来。
许佩茹和刘芸进到徐永昌的病房,被眼前这一幕吓的花容顿失:前天还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已经遍体流血,这已经不光是内出血了,全身有孔的地方都在流血,许佩茹测了一下他的视力,发现他已经看不清半米以外的大字,跟他说话还要凑近耳朵大声的叫喊才行。
“这是什么病毒!就算是变异,也不可能从之前那么轻微的症状一下变成这副样子!”许佩茹吓得不轻,她小声对刘芸说道。
“先取样上镜吧!”刘芸的额头已经出汗了,她现在隐隐的感到,这病毒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带上样本皿回到化验室,化验室此刻是全封闭的,里面全是疫情部的同事,血样滴进玻片,分别放入自动检测仪和显微镜下,自动检测仪的报告先出来了,可怕的事实再次让人震惊:病毒真的变异了!
通过显微镜,刘芸能清楚的看到:徐永昌血液里的病毒已经不再是当初那种原始病毒,它完全变了个样儿,许佩茹看着刘芸,她隔着宽大的头盔紧盯显微镜,细腻樱红的嘴角在微微抽搐。
“准备录音!”刘芸严肃认真的投入工作中,右侧的许佩茹打开了录音机。
“时间下午1点49分,地点共和大道211号炎城疾病控制防疫中心,A3实验室,样本肉眼观测:深红色人体血液样本。”
“高倍细胞显微镜观测数据:弹状病毒科,长度为770纳米,分子量为5.29×10?,外有包膜,纯病毒粒子由一个螺旋形核糖核壳复合体构成,含负链线性RNA分子和8个毒粒结构蛋白。”
“等等!核衣壳呈螺旋对称结构,在……聚糖链中有某种绿色颗粒状诱变因子!”
“绿色颗粒?怎么会这样,给我看看!”许佩茹接替刘芸,伏在镜前观察,高倍镜片下聚糖链里,只见有一段绿色的、由长豆状颗粒组成的因子链。
“我的天啊……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许佩茹惊的叫出声来。
“怎么了?你认识这些绿色的东西?”刘芸扶着桌子问道。
“我认识……这是......叶绿素啊!”许佩茹花容失色。
下午2点10分,报告整理出来放到沙总权的办公室桌上,沙楚一看之下大惊,他怎么也想不到,植物中常见的叶绿素居然是这种远古病毒的诱变因子!
“实验结果准确吗?”沙楚问道。
“保证绝对准确!”许佩茹回答道。
“那……它是否有其它传播方式?”沙楚目前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
“目前还没有收到楼内人员的感染报告!”许佩茹据实回答。
就在这时,办公室房门被人用力推开,是疫情部的同事:“沙总权……哦许队长您在这儿啊,不好了!实验室的动物全出现了跟徐永昌一样的症状!”
“不好!”许佩茹心中跳出这两个倒霉的字眼,拉着刘芸就往实验室冲去。
现在实验的活体样本箱里血水四溢,大到猴子小到青蛙全都半死不活,许佩茹和刘芸马上抽取动物血样化验,发现这些动物血液里携带着和徐永昌体内同样的变异病毒。
“这下事儿大了!”实验室的一位年轻的同事小心嘀咕。
当天下午4点,疾控中心里所有昨晚在单位值班的人全部出现同样的症状:恶心、呕吐、肤色改变、内外出血、视力与听力明显减退。这些事实表明,这种新的变异病毒除了通过体液传播外,还能通过空气传播,而且传染率极高!
7月11日这一整天,疾控中心大楼方圆五百米内全部清场,特警全面封锁,石灰、消毒水喷洒了一遍又一遍,几乎每半小时就要喷一遍。住在附近的民众出现了恐慌情绪,超市里的饮用水和消毒用品、肥皂、及可长期储存的食品被扫荡一空,离这里最近的一个高档小区十室九空,以至于当天晚上,这个小区发生了九起入室盗窃案件。
办案警察、交警、特警、就差防暴部队了,清一色全都穿着防化服,每个人背着一只大氧气瓶,卫生部分配各医院精英研究团队进驻炎城疾控中心大楼,沙楚现在有了新上级,他是邗国国家卫生部部政南潘,当天晚上,灯火将整幢大楼照的亮如白昼,楼内外的空气也很难闻,如果不是戴着氧气瓶,光是那消毒水的气味就能把人活活呛死。
“沙总权,说说现在的情况。”南潘是个干练的人,他之前不是卫生部体系的,原先是管外交的,后来人事调动,把他分到了卫生部,干了没几年就当上一把手,这个人虽然不是特别懂医药科学,但他有个旁人无法比拟的长处:知人善任。
当年做外交官时,他的这一特点就很好的显现出来:什么人派到什么国家当领事,基本上都不会派错,只要是经他手调动的人都不会走眼,而那些庸官昏官在他手里干不到仨月就得卷包走人,眼前的这位沙楚就是他从基层调上来的。
原先沙楚只是邗河领地某小城郡的一个医院副院长,南潘有一次南下调研发现了他,几次过招之后,南潘力排众议,一下子把他从一个小医院的副院长提到首都炎城当了疾控中心的一把手,这待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眼下,沙楚的心里即痛又愧,他知道自己辜负了组织的重托,他玷污了南潘部政的一世英名,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这事最后结果如何,他都甘愿身领重刑,但眼下,一堆的事儿还需要他这个总权去组织去衔接。
“南部政,今天早上我在家收到中心值班员的紧急来电,说患者徐永昌出现严重内外出血及其它恶性症状,当时我怀疑是病毒变异,于是马上打电话让大楼启动一级防疫预案,同时致电疫情部那些还没到单位的人换上防化服,在中午11点到大楼前集合。”
“从11点到现在,疫情部已经察明:患者体内的病毒已经变异,而且可以通过空气大面积传播……还有就是昨晚在大楼值班的同事全部被感染,内外出血!非常严重!他们已经被安排住进了隔离病房……就这些!”
南潘听完汇报,心里直打鼓,他想了想说道:“变异的原因有结果了吗?”
“有!叶绿素是诱变病毒的因子!”沙楚马上回答。
“叶绿素?植物中的叶绿素?”南潘问。
“是的部政!”沙楚回答道。
“我问你:无菌病房里怎么会出现叶绿素的!”南潘的讲话掷地有声,听的沙楚是心惊肉跳,本就因失眠而昏昏沉沉的脑袋更是嗡嗡作响。
“这…..我马上去查看监控录像!您稍等!”
“我不要再这儿等,我跟你一起去,前面带路!”南潘大手一挥说道。
南潘部政和沙总权一看录像这才知道,原来是一片红色花瓣被徐永昌踩在脚底,视频往前一倒带,发现在7月9日上午10点多,徐永昌突然醒来踹了刘芸一脚,那片花瓣正是那个时候从破掉的防化服里掉出来的!
“这人是谁!”南潘指着刘芸厉声问道。
“她……她是刘芸博士,是这次研发治愈性疫苗的主要人员。”沙楚这时还没从录像里回过神儿来,他做梦也想不到源头在她身上。
“马上把她带来!”南潘气的将大手狠狠拍在桌子上,震的虚拟屏幕的画面抖了三抖。
老沙找到刘芸时,刘芸正从一名受感染的同事身上采样,沙楚不由分说,让她把东西交给许佩茹,将她带到了震怒的南潘面前。
南潘自己不说话,也不让刘芸说话,直接示意她看段录像,刘芸看完整个人都站不住了,如果不是沙楚手快扶住她,她已经瘫倒在南潘身上了。
“这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么会掉出玫瑰花!”南潘直入主题。
刘芸是一肚子委屈,借着这股劲儿把柯林送花的事说了一遍:“呜呜呜……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工作服里有花,他是自己偷偷放进去的……呜呜呜……”南潘没见过这阵势,他哪里会想到,一个杰出的医学博士会哭成这样,后来又一想,这孩子是真不知情,据她所说,工作服里有花的事,她起初确实没发现。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吧,专心工作,回头呢,有什么事我让沙楚叫你。”南潘给自己一个台阶,声音也不再那么严厉了。
刘芸是回去了,但事儿还没完,南潘本打算叫柯林医生过来,打电话一找,柯林现在忙的四脚朝天,十几个病人等着他主导治疗方案,哪还有功夫接电话啊。
“把疫情队的队长叫来,我有事问她。”南潘用手擦擦面罩上的水汽说道。
很快,许佩茹和沙楚一前一后进来了,许队长把现在大楼里的情况一说,南潘问许佩茹:“许队长,你认为,要研制出这种病毒的疫苗,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许佩茹瞟了一眼旁边老实站着的沙楚:“这时间可短不了,如果是原始病毒的疫苗,我们已经快研制出来了,但这回是变异病毒,我们要先作一系列活体实验才能摸清它的变异步骤。”
南潘想了想又问:“那个徐永昌,情况怎么样了?”
“外出血能止住,内出血止不住,已经快不行了!”许佩茹如实汇报。
“什么!这么快就……”一旁的沙楚是目瞪口呆。
“这也太厉害了......这病毒!”南潘用手里的电话敲着桌子,身为这里的最高领导,他在努力保持镇定。
许佩茹先行出去工作,沙楚和南潘紧绷着神经,一个坐在电脑前思考下步该干什么,另一个站在桌子旁边回想刚才许佩茹的讲话,半晌,南潘打开电脑又看了一遍昨天和今天的录像,这一看不要紧,把他气的从椅子上腾地站了起来。
“老沙快过来!这俩人真是混账!”南潘招呼在一旁发愣的沙楚。
沙楚连忙转到屏幕前,只见录像里,一个男医生和一个护士在努力抢救病床上的徐永昌,而在俩人的背后,录像的右下角,一扇沉重的隔离门就这么大开着,直到医生和护士忙完之前,这扇房门一直开了7分32秒!
“完了完了,坏了坏了!这下完了!”两个人僵在原地,倒映在屏幕上的脸因惊愕而失色。
“从门打开到早上大楼隔离,过了一个晚上,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啊。”南潘喃喃的说道。
“您的意思是……”
“整整一夜,病毒已经飘到外面去了!”窗外,风吹着绿油油的树冠,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死神之鼓,听得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