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的时候许平低头沉思着，有些心不在焉。
“法昱师兄。”有道声音唤了一声，法昱点头致意。
“许施主，又来敝寺，快快请进。”眼前迎接的小僧笑得开怀，只是衣物与这发型不搭。
许平抬头看了他一眼，当时就惊奇了：“你怎地不做和尚了？”
此人正是经常在门口接待的话痨小和尚，他摸了摸了浑圆的脑袋，开口：“家中原先给我介绍了门亲事，听说婆娘长得寒碜，过来躲段时间......”
然后又笑了：“谁知，人家姑娘长得不赖，我就还俗了！”
许平一惊：这寺庙还真是卧虎藏龙之地！该不会里面压根只有法海是个真和尚吧！
“一路顺风。”许平衷心祝愿，“早生贵子！”
小僧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法昱师兄，许施主后会有期！”说罢摆摆手离去。
旁侧另一个接班的小僧看得羡慕，就连手中的扫把都落在地上而不自知，许平走上前，开口询问：“莫非，你家中没给你寻个满意的婚事？”
“我是个孤儿......”扫地僧语气难受，而后也开怀了，“寺中的师兄弟就是我的家人。”
又捡起了扫把，开始打扫了起来。
许平心有所感，走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
小僧点了点脑袋，随后许平鼓励道：“明年哥争取给你娶个嫂子！”
“好嘞，谢谢哥......谢谢许施主！”小僧很激动，干得更卖力了。
入寺，法昱回过味来，对着身后小和尚说道：“你在瞎激动什么，你的许哥娶个嫂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小僧面色僵硬......法昱又开口安慰：“师兄弟之间都是家人，里面个个都有自己的本事，你可要好好学习！这念诵经文的本领莫要落下了。”
“阿弥陀佛，多谢师兄教诲。”小僧行了个佛礼开口。
进了万佛楼，许平感觉自己身上的佛光开始与四周的佛像呼应了起来，临门一脚轻而易举地跨入了先天九重天。
“好高的佛性。”前方披着金红袈裟的男子回头。
他五官端正，就如一个普通的中年农民，只是多了些阳刚之气，手中还拿着把硕大的禅杖，与人平齐。
许平合手：“见过法海大师。”
眼前之人随着佛光而来，问道：“你身上为何沾染了妖气？”
法昱在旁侧开口解释：“是许平许施主养了一条吃了天珍地宝的鱼，那鱼有些成精的气象。”许平点了点头。
法海眉头轻皱，一正一板地开口：“人妖两道终归殊途，妖怪好嗜人血肉精气。莫要继续养下去，不害己也害了他人！”
话语即出，身上残存妖气尽散。许平心中淡淡不喜，不过眼前高僧也是为了自己好，不过按理说波塞冬可还救了自己一命，便回应：“我会看好它的，我与它一同生活，它本性不坏，我也深知这点。”
“妖劣性难除，总有原形毕露的一天，你可知这雷峰塔我镇压过多少妖孽，还了世间多少太平吗？！”
见许平不开口，法海也是摇了摇头。
“师父，今日叫许施主来此，可是还有他事。”法昱提醒道，打了个圆场。
“听你说，许施主悟性惊人，果然如此。”法海感叹一声，随后指了一下蒲团，“你且在坐在上面打坐试试。”
蒲团在屋内正中位置，可看见三面墙上的佛像。
许平盘坐下来，那种连接感变得更紧密起来。眼前佛像或嗔怒，或善笑，或怒骂......犹如世间百态，一一展现眼前，栩栩如生。或许，对于人生的领悟也是禅修的一部分吧，许平心有所感，渐渐内心平和，身上灵光阵阵，沉入其中。
气息如水般流淌，缓和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心中有声音询问自己：“你可信佛？”
“不信。”声音平淡，诉出想法。
“为何不信？”
心有所感，脑海浮现那日灵魂形态俯瞰大地，满目疮痍，世间就如同一片片巨大的瓦砾，覆盖那里，掩盖生机，只有无限的悲哀在这里疯狂的滋长。
佛中所说十八层狱，不外乎如是。
“我为何要信？”声音在内心响起，解答自身佛性的疑惑，也掩盖了周遭繁杂的佛偈。
许平周身荧光浅了下来，大厅中依然佛光阵阵，梵音寥寥，却不入蒲团上人三尺之内。
法海皱着眉头思索，低头不语：佛性绝佳，领悟力极高，可是入不得佛门，这是为何？
“莫非，许兄不信佛......”法昱轻声嘟囔。
法海面色有些变化，而后掐指念道：“入我佛门！”声音如光，跃入许平身内，牵扯满堂佛像，万流归源，直指佛心。
许平神识震荡，小人盘坐于心中，发须皆无，成得佛相庄严，手中一颗佛珠掐下，跟着念道：“入我佛门。”
庙宇内金光大盛，法海双手一合：“阿弥陀佛！”
法昱面色变幻，开口：“强入佛门，不是本心，师父此番，做过了。”
“这是一番机缘。”法海面色不变，“他与佛有缘，更是在你我之上。”
“为师这衣钵，你接不了......他接得了。”
许平身上禅修气息稳步上升，佛像虚影进入人影，外侧皮肤泛起些金意，面上无悲无喜，就如佛陀入世。
可人性都有两分之说，一端的天平压了下去，另一端总会传来反响。灵台之上血光浮现，人影在其中扭曲，许平低头，望着血中自身的光头倒影，声声呢喃出现，耳边佛偈似乎听不到了，也惊醒了入梦的人。
“没有头发真是难看。”
轻声笑了，而后又有些不解：“我被催眠了？”
望着脚下汇聚而成的血泊，隐隐熟悉泛上心头。
金身逐渐剥落，零零碎碎脱入脚下血液，耳边呢喃声中，带着佛语，明悟渐生。
睁眼，迷茫的环视四周，又低下头。
法海正欲掐诀，法昱制止。
身影不动，过了一会，阵阵波纹泛起，犹如海浪入江的前奏。
蒲团上的人颂着自身的佛道，又如自说自话：“我......心中有大宏愿，愿天下太平。”
话音刚落，静置于室的金光大盛，诵经声嘹亮，盘坐着的人影气息猛然上升，突破了先天的桎梏，已达聚海之境。
终是走入自身佛道。
“善哉！”法昱合掌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