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脸上写满了犹豫。
我猜测他是在担心不能随意透露客人的隐私。
“拜托,这个人对我很重要,我们之间有点误会,需要见一面说清楚。”
我发挥出我的表演才能,楚楚可怜地看着服务生。
在我的攻势之下,服务生妥协地说道:“好吧,我说。那位先生是在门口交给我这块糖的,除了让我转交之外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不过——”服务生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我好像听到他和旁边的人说,今天晚上他要住在顶楼的1201号房间。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也不太清楚。您要是去了,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您的。”
我连忙收起委屈的表情,拍了拍服务生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多谢了!”
他的肩膀处无比光滑,看来这家酒店的档次确实高级,就连服务生穿的衣服都有如此上乘的面料。
等到服务生离开,我这才剥开了顾止送过来的糖放进了嘴里。
好久没有吃过这种糖了,舌尖触及到糖块的一瞬间,像是品尝到了记忆中美梦的香甜。
感受着甜味在我的口腔中融化蔓延,这一刻,去见顾止的想法变得无比强烈。
我掏出手机给云薇发了条信息。
“云姐,我现在有事需要离开一下,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等了一阵没有收到云薇的回应,想必凌染秋真有什么大事需要她帮忙吧,大概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了。
我按捺不住心底的躁动,终于决定起身先去找顾止。
刚走到宴会厅门口,一只胳膊伸出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打算去哪儿?我可以送你。”
秦宇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声音里满是如春风般的温柔。
“多谢秦少好意,就不劳您大驾了。”
我虽然对他笑面相对,心底里却一阵不耐烦,秦宇还真是阴魂不散,不过是一场宴会罢了,怎么哪里都有他的身影。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正好我还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去认认路也很好。”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秦宇明明做着泼皮无赖的事情,偏又摆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让人恨得牙痒却无计可施。
我心头一阵火起,也许是急于见到顾止的心情让此刻被阻拦的我感到无比烦闷。
“秦少想多了,我并不是要回家,而是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这一次开口,我几乎已经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所以,现在,能麻烦您让路了吗?”
“哦?”秦宇挑了下眉毛,嘴角莫名勾起一个微笑,用他伪装出的温柔目光将我浑身上下扫视了一圈。
那种被毒蛇盯着的阴冷黏腻的感觉再一次爬上了我的身体,我只觉得浑身一热,有种想要爆发的冲动。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
我的情绪已经积累到了顶端,正要喷薄而出,谁知道秦宇竟然主动侧身让开了路。
拳头打在棉花上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让我一阵难受,我懒得再多看秦宇一眼,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电梯。
“您好小姐,请问您去几层?”
“顶层。”
电梯里除了我和电梯小姐外空无一人,头顶的换气扇无声地运作着,再加上宽敞的电梯空间,本该让人觉得呼吸顺畅才对。
可是此刻我却只觉得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一般,短短十二层的高度,却像被无限延长了一样半天都到不了头。
“十二层到了,您慢走。”
我顾不上回应电梯小姐的话,急切地想从电梯里出来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
电梯门在我的身后缓缓闭合,我扭头看去,擦拭得洁净如新的金黄色电梯门上,清晰地映射出了我此刻的模样。
双颊通红,薄唇微启,摇摇欲坠的身子,眼中像是蒙着一层清晨山谷间的水雾,呼吸间带出的温度热得像能将我周身的空气全部蒸发干净一般。
这一刻,就算我再蠢也明白我身体起了什么变化。
从见到秦宇时,我的情绪就躁动得让我自己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随着时间推移,情绪和生理上的反应越发明显。
我被人下了药。
这是唯一的解释。
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手段。
我一无所知。
身体里的温度越来越高,连带着大脑也被灼烧得不再清醒。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此时却也感到一种发自肺腑的恐惧,这种恐惧让我的骨髓里都冒出一股寒气,和身上的燥热像是两个极端,一冰一火,刺激得我几乎站立不住。
顾止。
顾止在哪儿?
我需要他!我必须离开找到他!
我的头脑越来越不清醒,只剩下顾止这两个字在我一片混沌的头脑里倔强地漂浮着,不肯下沉。
此时此刻,顾止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全凭着本能,用手扶着墙,努力睁开双眼,拖动着愈发沉重的身躯挪到了1201号房间。
“砰砰砰。”
我用尽浑身力气拍打着房门,即便如此也只能听到几声轻微地闷响。
顾止。
我想喊这个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突然炸开绚烂的烟花,各种奇异的颜色混杂在一起,一瞬间又归于寂然,无边无际的黑暗沾染上了我的双眸。
我委顿在地,再也使不上半分力气,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了门板上,就像在大海中不幸遇难的游客,只知道抱着这块木板才有得生的可能。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门似乎打开了,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失去了倚仗,即将坠落的一瞬间被一双温暖有力的臂膀牢牢接住。
是顾止,他出现了。
就像以前的每一次,只要我需要他,他就会出现。
我的嘴角勾起一个安心的微笑,一颗心终于从云端落回地面,暗沉沉的黑也不再让人迷失。
有顾止在,我就是安全的。
就是这瞬间的松懈,我的意识终于彻底离开了我的大脑,剩下的一切举动都成了动物最原始的冲动。
“怎么是你?”
缥缈的人声在烟花的炸裂声中变得如此朦胧,让人听不真切。
燥热的身体像是碰到了凉爽的冰块,自动紧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