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刚刚吓到你了吧。”顾止低沉失落的声音从我身侧传来。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们回去吧。”
其实顾止今天确实有些反常，他分明清楚我和唐锦修之间不可能再发生什么，却还是像刚才那样强调着我对他的重要性。我只当他是和我分别在即，受到情绪的影响而一时冲动。在我眼里，顾止确实不算是个非常冷静的人，他的敏感和情绪化是他作为演员的一大优点。但这次他会这么冲动也确实是我想象不到的。
我也不知道顾止在说那两句话的时候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我在他心里又占据着怎样的位置。光是想想这些，我便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不太敢面对他。
顾止很自然地将我手里的东西拿了过去，打开房门让我进了房间。
顾止一进门就钻进了厨房，只在客厅里留下一句话。
“袋子这么重，辛苦你一个人拎回来了。你快坐吧，我来收拾。”
我看着他一个人忙忙碌碌，找盘子将我买回来的小菜装好，把筷子杯子摆在两个人的位置上，最后终于落座，将啤酒分别倒进两个杯子里。
他把杯子举到半空，一句话都不用说，我已经拿起面前的酒杯和他碰了一下。这样的默契似乎让他很是开心，他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露出一个元气满满的笑来。
“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你。”顾止满眼柔情，一口酒还没喝，却好像已经有了醉意。
我支支吾吾含混了过去，听着他开始回忆我们从遇见的第一天起一直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时而讲到有趣的事情，两个人会一起哈哈大笑，讲到专业上的事情又会探讨几句，直到提到最后的分离。
我们面对面看着对方，沉默无语。
买回来的几瓶酒已经喝得一干二净，桌上的小菜却没动几筷子。顾止的脸上泛起潮红，在他白皙皮肤的衬托下分外明显，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有着水汽闪动，长长的眼睫毛扑闪着，像一次次刷新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神秘又迷人。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脸上似笑非笑。在他这样的注视下，我感觉到周遭的气温好像一下子升高许多。
也许是因为我也喝多了吧，不然怎么会觉得如此燥热。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我感觉很是难受，但是身体又软乎乎的，一时不想移动。
就在这个时候，顾止伸出手，握住了我放在桌上的手。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的大脑和躯体像是分隔开来，反应十分迟钝，竟然没来得及躲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止的手将我的手包裹住。
“白初。”
顾止的嗓音醇厚，竟比酒精还要让人迷醉，我从不知道我的名字竟然可以如此好听。在这样深情的呼唤下，我不自觉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他，他的眸子如同漩涡般大力地将我扯了进去。
我就那样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处何时何地，更遑论说什么话了。
“我真的舍不得你。”
“嗯。”
“你要是可以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嗯。”
“以后再没有人能让我睡得这么香甜了，也不会有人这么贴心地照顾我了，更不会有人能让我像这些天以来这么快乐。”
“嗯。”
顾止是在说什么呢？
我听着觉得有点费劲，好像除了知道他声音好听以外，其他的都反应不过来了。只能傻乎乎地应着顾止说的话，除此之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唯一能做到的只有认真地听着，努力分辨着他话语里的意思。
“白初。”
这两个字我分得清，是我的名字。
“我在。”我轻声应道，使劲眨着眼睛想把眼前的世界看得更清明些。
顾止的神色间似乎很是悲伤，让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突然凑近了些，我们两个人之间虽然还有一张桌子隔着，但是他前倾着身子还是大大拉近了我和他的距离，我看着他的脸在我眼前急速放大，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能落入我的眼底。
他的眼睛缓缓移动着，像是要把我的整张脸仔仔细细扫描一遍一样。一张嘴几次开了又合，却终究有些话没说出口。
“你醉了。”他的另一只手轻轻地覆在了我的眼皮上，“休息一会儿吧。”
我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反倒让我舒服了许多，至少眩晕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了。
顾止搀扶着我回到了卧室，将我轻柔地放平在床上，帮我脱掉了鞋，盖上被子。
我感觉到床边有一块儿地方陷了下去，知道是顾止坐在了我的身边。
“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你承受所有的重担，只要你能快乐地做你喜欢的事情。”顾止的声音低到像是自言自语，但我还是听到了。
曾几何时，另一个男人也对我许下过类似的承诺，可最后残酷的事实狠狠给了我一个耳光，打得我鼻青脸肿，头晕目眩。那时候我才知道，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我自己。
如今顾止说的这句话，像是惊雷一般在我耳边骤然炸响。过往回忆在这道雷声的轰鸣下像被驱赶而出的猛兽，在我的脑海里横冲直撞，让我瞬间清醒了不少。
我承认，和顾止这些天的相处，让我恍如掉进了温柔乡，甚至偶尔开始乐不思蜀，产生出现在这样的生活也不错的幼稚想法。但是此刻，我的灵魂似乎脱离出了肉体，飘到了半空中，冷眼旁观着这段日子以来我的愚蠢和堕落。
刚刚喝酒时，那些点点滴滴从顾止嘴里说出来还十分有趣甜蜜，可此时我再看，却只觉得万分无聊可笑。
我自认我酒量不错，今天却醉得这般轻易，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原因。
也许，只是为了逃避吧。
逃避顾止那尚未说出口的话。
我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再拖累顾止，更不能沉溺于此忘了我回归的目的。
我翻了个身，依旧一副醉态，像是已经睡着了一般。
只有我自己知道，只是片刻之间，我已经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