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云层将月色星光遮盖得严严实实,人类的世界却与大自然背道而驰,灯火通明。
我站在会所旁某广告牌的后面,一小块阴影投在身上,让人有种贴近大自然远离人类社会所带来的安全感。
会所另一旁已有几个浓妆艳抹身材高挑的女人凑成一堆,眉飞色舞,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偶尔瞥向我的目光却满含了高高在上的轻蔑。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没扭头,等着身后的人走到我的旁边。
“啧,你怎么又戴个面具,就你这见不得人的样儿,指望谁能看得上。”
来人名叫林风,是我的管理者,今天打电话发短信的人都是他。虽然看上去其貌不扬,手心里却握着一大票肤白貌美的女主播。
“林总,这就是你不解风情了,犹抱琵琶半遮面才最容易惹男人遐想。更何况像我这种没有什么绝世姿色的女人,不也就只能玩玩这些花样儿。”我勾起右侧嘴角,脸上的面具只遮住左边半张脸,把诗里“半遮面”的样子做个十足。
林风的眉头还是皱着,说道:“你们女人的花招我不懂,我只认钱。”
我笑意更浓,回道:“放心,我也一样。”
心甘情愿出入这种场合的女人,有几个是不为钱来的呢。
一行十几个人跟着林风进了会所,亮如白昼的大厅里,除了几个服务生来去匆匆的脚步声外一片安静。
我们乘坐电梯直达顶楼,我来这里也有过三四回,到顶楼却还是第一次。再看看眼前这阵仗,想必今天晚上是有什么大人物在了。
包间门是双开门,林风站在门前打了个电话,向我们叮嘱了几句,弯着身子推门进去了。
歌声起哄声一瞬间扑面而来,又迅速消失,像是一层海浪打在岸边上又徐徐退去。
而我知道,那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海面,才是最危险、最深不可测的地方。
很快林风又推门出来,领着我们走进去站成一排。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歌声乍停,头顶的灯突然被人打开,明晃晃的灯光一瞬间让人头晕目眩。身边传来几声女人的惊叫声,我亦退后半步,别过头去,紧闭双眼等着白色的影子从眼皮上消退。
前方传来几个男人的大笑声,还有一人鼓掌大叫:“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有钱人的爱好我总是不懂。酒池肉林,声色犬马,是不是这样的生活过够了,自然就会爱看身份低微的平民丑态百出。
我睁开眼,一群人在黑暗里看不清面貌,只能勉强分辨出有十几个人影。而我们这群人,像极了摆在灯光下任人挑选摆布的商品。
“这样吧,小爷我今天心情好,给你们降低点儿难度。谁能连喝三杯酒,谁就可以留下。”
我看着队伍那头的人一个个从灯光下走入黑暗里,留在黑暗里。
被林风挑选到这儿的女人酒量自然不会差,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林风也不可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只剩下了我一个人,那个轻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哟,小爷才看见这儿还有个奇特的,怎么还戴了半张面具?”
旁边另一个男人说道:“这女人就这德性,面具没摘过。唱歌不错,也挺会来事儿,偶尔也得换换口味嘛。”
这声音我听过两次,声音的主人姓李,圈子里小有名气的纨绔子弟。以前我参加过的那两次,他都是作为主客被招待的,没想到今天竟也做了陪衬。
“有点意思,小爷就来看看你到底多别致。这酒,你得喝五杯才算过关。”
“秦少,这有点。。。。。。”
我听到酒杯在桌子上摩擦的声音,笑了笑,从容地走了过去。
五杯而已。
杯子里的酒涌入胃里,我才终于明白刚刚那半句未说完的话是怎么回事。
这酒的浓度显然不同于之前那些女人喝过的,太烈太呛,这不该是作为提提兴致而选择的那种酒。
很显然,是我低估了那位名叫秦少的人的恶趣味。
三杯一扫而尽,我放下杯子的手已经有点不听使唤,我努力控制着自己松开空杯子,去拿第四杯。
为了掩盖我的笨拙,我不得不想办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我尽量自然地抬起头冲着秦少妩媚一笑,说道:“秦少,只剩两杯了哦。”
话音刚落,角落里一个冷漠的声音突然传来。
“好了。”
我这才发现原来那里还藏着一个人,在他四周空荡荡的,竟没一个人敢挨着他坐。
秦少耸耸肩,说道:“唐少既然发话了,那就算了吧,真没意思。”
酒精让我的大脑有些迟钝,我一时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
“过来。”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知道是因为我意识模糊,还是那说话的声音气场太足。我就像收到指令的木偶,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顺着声音自觉地靠了过去。
其他女人嫉妒的目光恶狠狠地要把我射死在原地,我一路前进,刀枪不入。当我走到那个男人身边的时候,仿佛走进一个禁区,所有看向我的目光一瞬间撤了个干干净净。
我终于不用再做全场的焦点,这让我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我规规矩矩地和唐少保持着距离,坐在一边。
房间里的灯光恢复了最初的样子,天花板中央旋转的灯光让每个人的脸都忽明忽暗。
我这才看见原来在我们之前已经有别的女人们在这里了,相比我们这些后来的,她们显然能更放肆地缠在男人身上,想必是被包养的那一类。
我不禁觉得可笑万分。没想到我们竟成了被召入宫初次选拔的秀女,正妃们早就和主子们一起看我们如何出尽洋相。
胃里的酒又翻腾起来,我的身子不稳地晃了两下。
一只修长温暖的手出人意料地扶住了我的肩膀。
“坚持不住了,可以靠着我。”
我心里一阵讥笑。
坚持不住,我怎敢有坚持不住的时候,又怎敢有依靠他人的想法。
我侧过头看向他,笑道:“唐少说笑了。”
红红绿绿的灯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晦暗不明,却也出奇的好看。
“你跟我装什么呢。”他的眼神深邃又犀利,仿佛一切在他的注视下都无所遁形。
他就那样盯着我,叫道:“白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