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胤双指结印,引出眉心血,纵横交织成网!
月澈大惊,他竟想要以身饲魔吗?用她在人间看到的那个方法,将冥魔引入身体,以己肉身,以己神念,来渡尽邪恶,重生冥魔!
他虽有载世之躯,日之神力,而冥魔岂是普通恶灵!
极渊已经被冥魔搅得遮云蔽日,混沌昏暗,铺天盖地的冥花荆棘丛生。
帝尊沧胤在北,天帝伏俊在东,战神归离在西,三足鼎立,力撑封印。其他仙神,稍有余力的,皆归于战神和天帝身后,倾注仙力。月澈如一轮皓月缓缓从天而降。
“月澈!”是毕音疲惫中夹杂着沉重的声音。
“月神之裔!”归离惊讶地看向月澈,众仙神才反应过来。
月澈未闻,立于极渊之颠碎裂的封印之上,带着倾凌天下的身姿,骨子里散发的安静光晕让四下皆寂。
冥魔的蕊触穿透薄弱的封印,张狂着缠上她的玉足,却惊惧缩回。月神之裔的纯净血液将洗尽世间污浊,她眸子里的穹苍星辰将灼尽万世嗔欲。这世间极恶,自然怕了她!
她看着沧胤,漠然地起手挥散他的眉心血印。
施法中断,沧胤被反噬得后退三尺。有风起,他腰间垂挂的曼陀罗花,迎风燃烬,沧胤慌措地伸手,却什么也没抓住。
冥魔将最后一丝花魄吞噬,完整的堕神之力,让冥魔力量大增,瞬间冲破最后一层封印。
“莫要伤她!”
沧胤扬袖呼风,云腾翻涌,弱水三千倒流,引血结印。他人看来,沧胤是在竭力阻止冥魔出世,而只有月澈知道,他是在护兮乐!
微微勾唇,月澈缓缓拔下月神之裔涅槃重生时,自生于发间的枝玉簪。此簪摘于九天建木之巅,吸天地精华,揽万世之韧,坚不可折。
如瀑的黑发,倾泻而下,在月色的映衬下,如绸缎绫罗。
她右手握簪,抬起左手,手腕的那个“胤”字,熠熠生辉……
猛然,血溅簪落,一气呵成,让人措不及防!
左腕近于心脏,所以当初她将他的名铭于此。左腕脉络接于心脏,所以她的心曾跳动的都是他!而如今大梦初醒,再回首她的执着,竟这般可笑可悲,倒不如血尽情断。
心血滴于沧胤的封印,“守护”的封印如被重击,以势如破竹之势支离破碎,沧胤被猛烈击退百丈。血从他的唇角溢出,这是月澈第一次见到尊贵如他,不食人间烟火如他,这般世俗狼狈。
封印破裂,冥魔的力量迅速倾泄,风云变,山峦崩,海水覆,冥魔的蕊触与瓣须疯狂生长,张牙舞爪得顷刻间便要破渊而出。然玉簪立垂于冥花之心,如定天之锤,任它如何挣扎,都无法移动分毫!
“阿澈!”是另一端阿胤竭力的声音。
十年后,他再次叫着她的名字,却是为着一个魔,为着他爱的女子。这般熟悉又陌生,或许,他从未这样叫过她,只是她入了梦罢。
月澈淡淡笑了笑:“我岂有能力伤她。”似是自嘲自讽,又似无可奈何。
众仙神之中,唯有毕音懂得他们的对话。
起初,大家都以为沧帝是担心月神之裔,而此刻,眼下情形却越发看不懂。
猛然!风起云散,天穹巨大的日和月缓缓靠拢。有月光倾洒在月澈身上,她周身光华毕露,开合的唇瓣念念咒文,一串串金色的符文和着手腕的血液不断注入玉簪,以簪为心,筑起一层血色的封印,本是张牙舞爪的冥花,呈渐渐收拢姿态。
众人见之,大惊!
“她是要做甚?”归离指着立于冥花之心的月澈。
“月神之裔的血能净化世间邪恶,她是要以自己的全身血液来再次封印冥魔。”毕音看着巨大冥花上那个纤弱的身影,微微叹息。
“胡闹!那可是冥魔!她渡化得了吗?”归离愤然挥袖。
众仙神也看在眼里,不置可否,都摇摇头。
“这本就是一场豪赌,若血液涤净冥魔,这未可说;若冥魔噬尽血液,那将是覆世之难!”毕音看了看对面的沧帝,闭上眼睛。
“如何不祭出九睦剑,直接斩杀了冥魔,以绝后患!”玄女此言一出,众仙神虽心头连连称是,却不得不心悸于曾经那场天神之怒。
“天意如此,谁可置喙。”天帝淡淡一语,众仙神也算得了个台阶,无人再敢多嘴。
所以眼下谁还有他法呢?只得罢了。
腕间的血潺潺滴落,那道横截“胤”字的深深伤口,再难愈合。
本是通透的玉簪,被愈倾愈多的血染得通体猩红,极渊之下的冥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引入簪内蛰伏,躲在乌云之后的冥族、魔族悄悄隐去。一场避世劫难终于被拦下。
月澈身上如月的辉芒随着血液的流失,愈来愈弱,在她倒下的一瞬,被拦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嚣天的尘土化做冥纸,纷扬漫天,丧钟空鸣,灵族横尸遍野,这是一场盛大的祭奠。但是,却无一灵魂转入轮回,四周如死寂静……
“你是月神之裔,你的职责是守护天下苍生……”
“可是,这三界再无灵族。”
……
乌云散尽,凡界的冥花逐一消散,有人抬头,正看见苍穹之颠,垂虹醉霞,月与日重叠,露出一圈金色的环,像情人的指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