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雪姑娘的离去引起了喧闹，冯妈妈赔笑许久才免得一场纷争。一个书生模样的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红雪姑娘所出何题？”
“刘公子莫急，且看这边。”
冯妈妈一招手，姑娘们便在两侧点燃香炉，走道的两侧各有三盏金灯台，灯台边放着一个小香炉，墨铜色的并不起眼，她若不说，想必都没人发现。
“这里共有六种香，若是哪位公子能识得这六种香，那便算是红雪姑娘的有缘人了。”
矮胖的胡公子似是对规则并不满意，他把桌子拍得震天响，险些要散了架：“这算得什么题目，冯妈妈莫不是欺负我们是粗人，玩不来文雅这一套吗？”
“胡公子说笑了，我们听雨楼是开门迎客的，自然一视同仁，况且红雪姑娘的意思本就是寻一个趣味相同的，公子既然来了，想必是能接受姑娘这点小爱好的，对吧？”冯妈妈始终笑着，似乎在客人面前她永远不会有不得体的表现。
听她这么一说，席间众人心中都多少有数了，题目是红雪出的，若要讨得她欢心，此关是必过的，不然不仅失了美人心，还会让其他人笑话没风度。
刘公子急急起身，想争个头筹，他胸有成竹地走过每个香炉，并在纸上写下了答案，那些所谓不懂风雅的人只在一旁观望着，等待机会。
前四种是一般的香，寻常人家都会用的，刘公子写得极快，还顺带标注了兰花，桂花乃是女子常用的，桂花味浓且香气持久。
我看着着实好笑，想来这礼部侍郎的公子也是烟花风月之地的常客，亏得王后还曾提一嘴，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呢。
如今想来，倒也是王后看走了眼。
最后两味香确有些难度，接连上了好几个人都未曾辨得出。我许久瞧着，也渐失了看戏的兴致。
“熙晨，咱们走吧，看看晴儿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起身抬步就走，在空旷的长廊上隐没了身影。
熙晨紧随身后，不解道：“那这边咱就不看了吗？”
“还看什么，结果不是早就已经定好了吗？你放心，他一定会赢的，我们也一定会成功。”
我的计划不会落空，这一点我是成竹在胸的。此番我所邀约的虽是些名门高官的公子，但也只是不成大器或是同圣上并不亲厚的外官。
唯有梁帆的父亲梁太尉是当朝重臣，圣上的左膀右臂。
六味香中有一味是龙涎香，香气柔和，而且留香持久，此乃王室特贡。我仔细细数算过，除宫中的贵人外，能得此香的也就爹爹和梁太尉了。其他人连闻都没闻过，又怎会猜得出来呢。
楼下阵阵喧闹的呼声传遍整个听雨楼，掌声雷动，我听着，许是猜出来了。
红雪的房间在拐角处的尽头，位置偏且安静，我推门而入时，熙晴正紧张地调制香薰。她最是擅长摆弄这些，心灵手巧得很，如今也紧张地洒出不少粉末来。
我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门外越来越沉地步伐在提醒我们目标即将到达。
冯妈妈轻轻敲门：“红雪，梁公子已答出你的题目，奖励就由你亲自给吧。”
说完话，冯妈妈将梁帆推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门，便掩笑离开，独留梁帆一人面对着美人的背影束手无策。
熙晴只影在幔纱后，纤瘦的身形透过幔纱映入梁帆的眼帘，他立在原地呆呆地望，那抹倩影如一只蝴蝶般翩然起舞。瀑布似的长发随着裙摆转动，风声细碎烛影乱，似有若无，看不真切，却悄然牵动着他的心。
蓦地，她拨开幔纱，冲到他的面前，带着淡淡的香味，摄进梁帆的魂魄，白纱遮面也掩不住她姣好的容颜。
红唇轻启，婉转悠扬：“梁公子，红雪为您准备的舞，可还喜欢？”
“甚好，甚好。”梁帆回了神，自寻一处坐下，他深觉今日有诸多失礼，唯恐冒失了，“红雪姑娘的舞姿惊为天人，又有倾国倾城之容，得姑娘一见，是梁帆之幸。”
熙晴“噗嗤”笑出声，倒是让梁帆有些摸不着头脑。
“梁公子是在打趣红雪吗，舞姿倒还说得通，只是这倾国倾城之容确有些夸大了。公子未曾见过红雪的容貌，何言倾国倾城呢？”
“这……”被熙晴这么一问，梁帆竟无言以对，不知该作何解释。
他暗暗地搓着手，美人在眼前也不敢抬头望，心中只觉这个姑娘倒不像传言那般，谈吐言语也风趣得很，着实与众不同。
“姑娘之容广有传闻，未能得见真容确有遗憾。”
熙晴听了他的话顿时来了兴致，忍不住打趣道：“那我且问公子，公子此番来是看我的脸还是看我？”
梁帆被问懵了，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这二者有何不同，看她的脸不就是看她吗，难不成还可以分开看的？
“当，当然是看姑娘了。”
“可我见公子并不像是来见我的，反倒是来视察我这房间的。”美人儿的一句抱怨，这才让梁帆明白她所问何意。
他原先想这红雪再怎么惊为天人，也不过是一风尘女子，若是他看上了，给些银子，使点权利，怎么样都是能搞定的。他可是梁太尉之子，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
可自他见她第一眼，她的眼神顿时让他消散了这些不堪的想法，梁帆自认见过的美人儿数不胜数，但都没有红雪那样清澈的眼神。
他看得出来她是紧张不安的，也正因如此她的舞姿妖媚却不风尘，与众不同。
“梁帆既然来到听雨楼，自是为见姑娘一面的，梁帆素知姑娘的规矩，不敢有半点越距。若姑娘愿意，梁帆自然喜不自胜，但若姑娘不愿，梁帆也绝不强求。”
屋内的香在缓慢焚烧，袅袅升起一缕青烟，蔓延至整个房间，渲染了氛围。
熙晴绯红了脸，她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燃错了香。那不是噬魂，应该是迷情，不然她怎么会觉得心怦怦直跳，一瞬间乱了心智。
明明她是下蛊人，却不小心被蛊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