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寒的王府我很少去,基本上都是他来寻我。但是王府里的部分建设都是我来设计的,他说反正以后都是要嫁进去的,倒不如让我先学着管理王府的事。
他这话一说,我便再也不愿意踏进王府半步了。这哪里是嫁人,明明是卖身好嘛,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这两日听说他总是把自己关在王府里捣鼓着东西,我心血来潮想要去看一看,便只身一人,飞檐走壁跃了进去。
连我自己都觉得,我不像是做未来王妃的样子,倒像是做贼。
王府的后院是璟寒亲自提笔的“雪轩”,我每次看着,总怀疑他是把相府的牌子偷过来似的。
“雪轩”的大门紧紧锁着,我刚走到门口,就被璟寒提出来了。他不让我进去,我就越发好奇,究竟是藏了什么好东西在里面不让我知道。
难不成,他也学会了“金屋藏娇”?
璟寒笑而不语,将我拦腰扛起,大步回到他的房中。
我不依不饶:“好啊璟寒,你现在居然都敢有小秘密了?”
“夫人说笑,我哪里敢啊,就是有,也得等夫人进门的呀。”他调笑着,为我斟了一杯茶。
“你想什么好事呢!”我朝他“哼”了一下。
我正嘟着嘴撒娇,门外便响起一道叩门声,扫了我的兴致。我别过脸去,故作不悦。
璟寒道:“什么事?”
“回王爷,宫里传旨,说圣上的病情又严重了,请您务必去一趟。”即便门半开着,没有璟寒的同意,侍卫也不敢踏进一步。
他看了我一眼,眸子沉了沉:“你们去准备吧。”
侍卫道了声“是”,便瞬间消失了。
我不解的看着璟寒,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没有问,我知道他若想说,便会说了。
璟寒邪魅一笑,他抬手揉着我的脑袋,满目柔情:“那你乖乖的等着我,若是饿了,就唤一声管家,厨房里都备着呢。”
“还有,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等我回来的时候再给你看。当然你要是不乖的话,就不给你看了。”
我晃了晃脑袋,像只小猫咪般,在他的手心蹭了蹭:“我很乖的好不好,那我们说好了,你要早点回来哦,拉钩!”
我朝着璟寒伸出小指,他无奈只好随着我,打钩,盖章。
女生对礼物是没有抵抗力的,尤其是男朋友的礼物,事实证明,这话所言不假。自璟寒说会有礼物要送给我,我就真的乖乖等在房间里,一步也不敢踏出去。
满心想的都是璟寒究竟准备了什么礼物要送给我,还有他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呢。
可是我从想过,他所准备的礼物竟然是一场求婚。
而且他再也不能亲手交给我了。
圣上躺在床榻上,因多说了几句话而呼吸困难,璟寒坐在床榻边,慢慢地替他顺气。
“璟寒。”圣上猛的咳嗽了一声,面色涨红,“寡人有愧于你,有愧于你的娘亲,是寡人没能保护好你们。”
璟寒摇摇头:“不,您做的已经够多的了,娘亲她若知道您一直将她放在心里,该会有多高兴。”
“但愿吧。”但愿她在天有灵是不恨他的,便已是极好。
“璟寒,去把暗格里的东西拿出来。”
圣上伸手指了指挂在墙壁上的那副万里江山图,并告知了璟寒暗格的位置,教他怎样打开。
璟寒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画的后面藏着一个雕工精致的木盒子,盘龙附凤,耀眼得很。
“打开看看吧。”
金帛布上盖着鲜红的印章,是圣上御笔亲写,璟寒自幼就崇拜圣上的文笔,时常翻来看,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他不明白。
圣旨上明晃晃地写着的,是圣上曾和祁相说的话,这是他们的约定,二十年前的指腹为婚。当年的字迹还算青涩,不像现在这般苍劲有力,还有右下角祁相的签名,一笔一划都是岁月的痕迹。
“这个约定已经将近二十年了,但我一直都不曾忘记,那个时候你娘亲刚怀孕不久……”
想起当时的场景,圣上的脸上就禁不住泛起笑容。那个时候的他们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共同向往着美好的未来。
她说他们要亲上加亲,他便忽悠着祁庭渊签下了这个约定。不管未来如何,反正他们先定下了,倘若祁家生了女儿,就只能嫁给他们的儿子,若是生了儿子,便要娶他们的女儿,总归是不亏的。
但还没等祁家女儿出生,清风就难产离世了,为了保护年幼的璟寒不成为众矢之的,圣上只好称,与祁家女儿定下娃娃亲的是大皇子璟离。
就这样,他将这张金帛藏了近二十年。如今再拿出来,不过是当成一个回忆。
“你喜欢冬儿,对吗?”圣上望着璟寒,露出慈爱的笑意。
璟寒点点头,毫不否认,想必是元妃已经跟圣上透露过了,有圣上恩赐岂不是更好。
“我也知道你听到我和祁相的谈话了,今天你是做好了准备来的。”圣上面不改色地说,一副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的样子。
璟寒抬眸望了一眼:“我不否认。”
他说的平淡,但心里不免打鼓。他自认为做的还算天衣无缝,不想整日卧病在床的父皇却察觉了他的心思。
他是该说知子莫若父呢,还是该高兴他的父亲其实真的很关心他。
“我什么都可以没有,我也什么都不想要,但唯独冬儿,我决不会放手。”
“我大概是随了娘亲的性子,只要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他说的坦诚,竟让圣上无言以对。
“可是你也随了你娘亲,自由散漫惯了,王宫对你们来说反而是牢笼。”圣上掩不住话语中的宠溺,“难道你就没想过带着她离开吗?”
这明明就是再简单不过的办法了,古往今来,多少佳话由此而来,他不信璟寒没有想过。
璟寒似乎是猜到圣上会有此问,反问道:“如果真的可以,您当年为什么不选择这么做呢?”
如果他真的偷偷带她离开,那么冬儿这一辈子都只能无名无分的跟着他,他要的是光明正大娶她进门,入宗氏祠堂的名分。
他今日来并没有打算要逼宫,更遑论篡位,他只是想要一个恩赐,仅此而已。
也许他的想法与圣上不同,因为圣上当年别无选择。
圣上笑了笑,咳嗽又加重了几分,他拼命地掩着嘴角,偷偷用衣袖捂住咳出来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