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头,隐藏的泪水才缓缓流下。我以为我可以坚强到什么都不怕,我以为我拥有的一切都不会消失。
但这一切都是我以为,我的自以为!
将熙阳的身体安稳地放在地上,看着周围的鲜血,我怒红了双眼。
既然他们不仁,就休要怪我不义,熙阳,我要让你知道,他们不会感恩戴德你的仁慈,更不会有人怜悯你的弱小。
我祁沐冬定要让整个王城给你陪葬!
梁太尉眼见我手握血魔杖,双眼满是杀气,立即吩咐身后的侍卫们,将我团团围住。
血魔出鞘,发出幽蓝色的光,它仿佛感应到我的心情般,忽闪忽闪,十分诡异。我轻轻转动短杖的手柄,一把长剑瞬间显现。
若不是当年北荒王告知,我至今都以为血魔杖仅是一柄短杖。师父他没有告诉我,许是不想看到我沾染鲜血吧。
但是师父不知道的,我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所以我才能启动血魔杖。
我抬头望天,乌云遮蔽了整个天空,是要下雨了,可不能让熙阳被淋湿了。
染血的白裳迎风而起,几缕碎发贴在额前,使我的样子看起来颇有些狼狈。我单脚旋地,直冲向众侍卫中最显眼的那顶乌纱帽。
梁太尉似是看出了我的意图,指挥身边的侍卫前来阻拦。血魔锋利的剑身挥向密集的人群,侍卫们倒下一个又冲上来一个。
天渐渐地暗了,我不知疲倦地用力挥舞,想要发泄。侍卫们围作一团,把我困在圈中,一齐向我挥剑,我飞身而起,立于剑尖之上,运用血魔杖的力量将他们全部震飞出去。
梁太尉惊恐地看着我,好似在看一个魔女般诧异,周围护卫他的人都已被击倒在地,他别无他法,只能转身逃跑。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的吧。
我捡起遗落在地上的弓箭,瞄准他飞快奔跑的腿,箭离其身,精准地射入他的小腿。梁太尉小腿一软,踉跄地趴在地上。
我拖着血魔杖,缓步走向已无反抗之力的梁太尉,他瞪大双眼,拼命地向前爬,企图脱离我的魔掌。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那你可曾怜悯过熙阳,怜悯过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我冷声道。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要的。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远方的天空传来阵阵雷声,促使我加快了步伐,我大步流星地走近挣扎爬行的梁太尉,用尽全部力气,手肘狠狠地砸向他完好的那条腿。
“啊!”梁太尉的惨叫应声而至,他痛到几乎晕厥,在地上打滚。
我单膝跪地,俯身在他耳边:“我不杀你,但我要你知道,得罪我祁沐冬的下场!”
回应我的依旧是连绵不绝的叫声和愤怒的眼神。
“回去告诉你的太子殿下,我祁沐冬从今日开始与他誓不两立。”我撩起杂乱的长发,起身离开,背起熙阳走过尸横遍野的大街。
寂静的王城弥漫着一丝血腥味,让人作呕。这一路那么长,长到我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我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把熙阳安葬在他曾经住过的破庙后面的竹林里。
他说过,他以前很喜欢躲在那里发泄不开心,现在就让那片竹林洗去他所有的过往吧。
来生,不要再遇到我了。
王城里的消息散播的很快,尤其是这种流血事件。一时间,祁相千金血屠天牢的消息,就像病毒一样蔓延至整个王城,在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议论纷纷。
从起初的没人相信,到后来所有人都指责我中邪了,?最后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我可能本身就是个妖怪。
百姓向来如此,不管听到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只要有三个人说是真的,很快全天下都会认为那是真的。
但这一切于我而言,都没什么所谓。这世上本就没什么道理,人云亦云的才是道理。
安葬了熙阳后,我没有多逗留,又立刻转回了天牢。我想着燕山行宫那边应该也收到了消息,很快圣上就会派人回来将我捉拿归案了。
劫狱,血屠天牢,谋害朝廷重臣,随便一个罪名都足以让我身首异处。与其让他们动手,倒不如我自己主动自首,本就是我杀了人,以命偿命应该的。
我熟门熟路地走进熙阳住过的牢房,浓重的血腥味呛得我作呕,我想象不到,熙阳在这里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
冰冷的石板床上仅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隐约露出深灰色的石面,我还未坐上去,就已经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气。
我探手拨开稻草,一个褐色的“冬”字映入眼帘,血色已经干了,深浅不一,像是描了一遍又一遍的。
安葬他时,我一直强忍着没哭,如今却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像决了堤般,喷涌而出。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护我左右,知我冷暖了。
圣上派的人来得很快,他来时我眼泪还没擦干净。我原以为会是季风,他若来我还能拉着他一同哭一哭,只是我没想到会是太子。
他站在牢房外,瞪大了眼睛瞧我,起初听到消息他也是不信的,不过看我乖乖的待在大牢里,他不信也得信了。
他一直问我一些无关乎案子的事情,我都懒得回答他。直到他说:“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顿时就有些来火了,老子能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特么害得,居然还有脸问,还问的那么理直气壮?
“太子殿下,要打要罚,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事情是我一人所为,我一人承担。”
我原准备骂人的,不过想了想,跟他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再者说,我都成阶下囚了,可不得老实点,少吃点苦嘛。
他见我如此冥顽不灵,也别无他法,只能对着我吼几句人生哲理,就气愤地走了。
后来我听说,圣上得知我的事情,便命大部队连夜赶了回来。太后见梁太尉废了条腿,怒火中烧,便借题发挥,无论如何都要我给死去的御林军偿命,说是若不如此,难以平息众怒。
圣上本就是心郁气结,不宜动怒的,后来同太后争吵,也不知牵扯到了什么话题,圣上竟然又吐了一口鲜血,加重了病情。
才过去一夜,外面就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