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吴逸与龙婉儿两人,各自面容带着焦虑、无奈等神情交织,眼神深深地望着始终闭眼端坐,一言不发的冷峻少年。
听着茅屋内久久不曾间断的痛苦惨嚎,除皇甫靖外,其余三人真可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少年不发话,他们即便想进屋帮忙,也不敢前往,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过去,无能为力的感觉是此刻最为折磨及煎熬人心的。
二人期盼的结果未能从少年嘴里听到,转而将目光移向坐在少年身边的江南十一脸上,青年感受到二人期待炽热的目光,遂瞧了眼少年,见少年始终不为所动,青年向二人摇了摇头,投去无可奈何的表情,后撇过头去,单手撑着脸庞,眼神复杂的静静望着茅屋,不再理会二人投来的期盼目光。
二人见状,连最后一丝的期望也无情的破灭了,便不再有任何奢求,彼此相视,轻叹一声,躺回身后座椅上,呆呆望着茅屋,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般,眼睁睁看着水牛受苦,丁点忙都帮不上。
“一定要挺住,挺住。”水牛使劲咬牙,牙齿嗝嗝响,视线模糊不清,脑中始终萦绕着各种蛊惑痴魅的致命邪音,已感受不到周遭的任何事物存在,拼命绷紧心头那根摇摇欲断的颤栗心弦,不受邪音侵蚀,永坠黑暗之中。
此时此刻,在水牛仅存的丝许意识里,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不知过了多久,水牛慢慢感受到肉身的痛苦折磨正逐渐消退,胀痛的头脑也渐渐好转,模糊视线外,刺眼的光亮穿透黑暗,于眼前点点扩散,覆盖眼眸中,周围的一切动静也都能通过双耳慢慢传递过来,一时之间,倒有些许不适应周遭的环境了。
视角转到水牛身前,肉眼可见,呼吸、神情等缓慢平静安稳下来,覆盖肉身各处的湛蓝色绚丽星河逐渐黯淡无光,直至消失殆尽。
体内正在极速来回撞击的数团朦胧蓝色光团的运行频率随着时间慢慢减少,且各个光团在一开始的撞击过程中一点点吸收着四肢百骸中的缕缕黑色雾气,尽数融合在光团中,全部光团最终汇入水牛的胸膛中心位置,融合成数倍大的蓝色光团,平稳流转,生生不息。
反观水牛,盘膝静坐,面色安详平和,呼吸匀称,嘴角带着淡淡微笑,体表的浓黑毛发愈加乌黑亮丽,在屋内的灯火照射下闪耀点点晶莹剔透的神异光芒,煞是光彩夺目,吸引人眼球,让生灵沉沦陶醉其中,目光一刻也不想移开。
“嗯?”江南十一面色惊疑,立刻端坐好身子,转头看向同样端坐在身旁,面无波澜的冷峻少年,连忙向他忧虑问道:“皇甫靖,里面怎么没动静了?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我们现在是否需要过去探探究竟?”
“十一说得对,如今,屋内毫无动静,也不知牛哥化形成功与否,以防生变,还是进去看看情况,方为稳妥。”吴逸虽然平时总是一副冷冰冰模样,话语不多,但却生性谨慎、机敏,且聪慧过人,此刻也不免忧心忡忡的担心起屋内水牛的安危来。
“是啊!靖哥哥,进去看看吧!若情况有变,我们也好及时做出对策,第一时间就能解决好,不是吗?”龙婉儿也苦口婆心的再三劝导,将意见说与少年听,望能说服他立刻下定决心。
皇甫靖缓缓睁开双眼,静静地凝视茅屋处,面色有稍许动容,脑中思绪电转,略过种种办法,数个呼吸时间后,方才轻声细语地回复众人,“如今,我们也不知屋内境况如何,如若我们此时贸然进屋,而恰好小红正处于化形阶段,那不就影响到了它,需知,修士闭关修行,旁人万万不可过多搅扰,若强行搅扰了,结果定是身心受创,落下病根。”
皇甫靖缓和些许严肃的冷峻面庞,继续说道:“为今之计,唯有在屋外静静等候,切不可进屋打扰,再说了,你们如今乃是修行之人,耳聪目明,心思机敏,各方面早已异于常人,与凡俗生灵不可同日而语,屋内有任何异常动静,应当瞬间便能敏锐地感应到才是,不似如今这般,反应迟钝,大失分寸,找不着东南西北,若当真如此,那你们现如今好不容易修行得来的一身本领,岂不是喂了狼狗。”
“额。”江南十一傻傻的呆愣了刹那,转头观察起茅屋来,随后面容颇为羞愧道:“经我仔细感应,还真如你所言,倒是我们过于担忧,粗心大意了。”
“惭愧惭愧,枉我聪明一世,竟然也有犯糊涂的时候,真不应该呐!”吴逸垂头丧气,心生懊恼自责,一时难以接受此等莫大疏忽所带来的耻辱感。
江南十一与吴逸二人经过皇甫靖此番一针见血的犀利点拨,顿觉醍醐灌顶,仿似‘拨开云雾见青天’般的前所未有的眼清雾明,各抒己见,心里的复杂情绪,难以掩藏,均悉数吐露个干干净净。
“靖哥哥,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婉儿都听你的。”龙婉儿并未因少年如此严肃犀利的点拨而伤心欲绝,反而觉得他是在夸赞自己,故此,便表现出乖巧懂事的模样,对少年言听计从,此番心态倒与另外二人颇为反差。
“还是婉儿最懂事,也明事理。”皇甫靖一反常态,对此刻笑容灿烂的龙婉儿另眼相看,眼中的赞赏之色毫无保留的拋给对方。
“咯咯~~”龙婉儿只知掩嘴偷笑,发出古灵精怪的笑声,但少年却猜不透她内心所想,脑中所思为何。
茅屋内。
“呼呼~~”水牛双眼紧闭,仰起脑袋对准屋顶,张嘴轻呼,只见,胸膛中心位置的蓝色光团包裹携带着黑色雾气,流动经过食道、气管、咽喉、最终经嘴巴呼出体外。
蓝色光团飘忽诡异,行踪捉摸不透,不似人间凡物,于无形中散发股股神秘气息,与气流相互交缠,引起共鸣。光团经水牛呼出体外后,再穿透屋顶杂草停在虚空中。
“嗯?”江南十一眼神敏锐,率先察觉到悬停在屋顶上空静止不动的蓝色光团,其内部还流转黑色雾气,青年伸手指向蓝色光团,向众人惊呼道:“那是何物?”
“别大惊小怪的。”皇甫靖低声呵斥,目光随青年所指,凝神望过去,少年若有所思,微眯双眼,言语安抚众人,“都别动,先静观其变。”
众人屏息静气,绷紧心神,一有变故,随时准备冲上去,全力镇压。
蓝色光团瞬间崩裂扩散开来,化成光点分布的蓝色烟雾,而黑色雾气得以挣脱囚笼,则飘离蓝色烟雾,飞向远空,随风飘荡,消散殆尽。
蓝色烟雾透过屋顶杂草,一缕缕钻进茅屋内,再通过水牛皮肤表面的细微毛孔,扩散至四肢百骸,融为一体。
“哼哼~~”水牛咬紧牙关,鼻孔直哼气,全身各处骤然突生似亿万蚂蚁噬咬般的麻痒刺痛,强忍着一声不吭,此时肉体正承受着非同寻常的奇异变化。
‘哗哗哗!!’
水牛浑身的浓黑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慢收缩变短,四肢、头颅、尾巴及私密处也在逐渐蠕动变幻,隐约可见,有部分皮肤已初步显现出与人类皮肤相似的特征出来。
“给俺变。”水牛低沉暴吼,牛脸扭曲得不似原来模样,使出浑身解数变幻肉身外形。
“皇甫靖,听,你听,牛哥快成功了。”江南十一最是兴奋,伸手狂指茅屋,对仍旧平静端坐在身旁,不为所动的皇甫靖一顿唾沫横飞,兴高采烈的晃脑傻笑。
“知道了,知道了,你的口水别喷我脸上,闻起来臭烘烘的,我说,你多久没漱口了?”皇甫靖手疾眼快,先一步抬起袖袍遮挡青年唾沫横飞的腥臭口水,少年捂嘴作呕吐状,一脸厌恶嫌弃。
“额,不就是个把月没漱口嘛!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言毕,江南十一还伸掌捂近嘴巴,猛哈几口,若有所思的闻了闻呼出的口气,后知后觉的模样煞是单纯呆傻。
吴逸与龙婉儿捂嘴憋笑,极力忍耐不笑出声,眼中的嫌弃厌恶之色同样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