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老师那尺板、向自己头上呼啸奔来——吓得伍家玉本能地就离坐跑避!
不想这一跑,把迎面来的老老师,撞了个仰八叉!——老老师顿时昏了过去!
天啦——这、这祸闯得不小!
幸好——老精怪命硬,没死!
但要他再教书,得有个条件:开除伍家玉这害群之马!
伍家玉家长少不得赔钱赔礼说好话——
伍家玉因此又挨粟子又作检讨地费了好大一番折腾,这才算保住学藉。
但经此事后,他那好玩作恶的脾性,不但没有一点收敛,反而越来越使坏猖狂——最直接明显的结果,便是各位老师家窗户上的玻璃,更换的频率越来越高!
有时,让人告状告到家里,家里人少不得当着别人面,把他狠骂一通,老伍为了不赔钱,手也没轻没重地狠揍一顿自己这宝贝疙瘩——隔三差五的,家里就要被这事闹得鸡飞狗跳!
伍家玉没法和家里人作对,挨打过后,他经常摸着头上的鼓包、硬着颈子想:他们都和我过不去,我要是能到一个没人管、最好是连人毛都没有的地方——当然是要有吃有喝的,那该是多好!
那年头虽说是白卷英雄的时代。但伟大领袖一声“水浒可以做反面教材”的令下,全民都热读起水浒来。
这种书,故事好看耐读,最易拔动青春期小男人们体内那根叛逆的神经——对已在初三、根本不念书的伍家玉来说,那是再好不过的教材了。
书里那些自由自在的英雄好汉,他读一遍,羡慕一遍;读二遍,怨家人五遍,读三遍,操老师八辈子祖宗十遍……
校后一片茂密的松树林中,青烟阵阵,这是逃课的伍家玉和一个矮胖的同学在烧果豆角。
豆角,是刚从别人地里偷来的,虽不少角还是瘪壳,但数量不少——连泥带土的,一人都装来了两大荷包。
两人坐在火堆边,那矮胖同学道:还要烧一会,你把昨天没讲完的水浒接着讲一些——这同学虽不爱看书捉笔,却也爱听故事,常常是听得孬孬地咧嘴傻笑。
伍家玉用一根树枝捅了捅火堆,掏出几个豆角说道:一会再讲,你看,这豆角都烧焦了,可里头还硬的,不能再烧了。那矮胖同学道:刚才火太大,烧东西要用死火烧,这几个我们就先吃了吧,剩下的用火煨上。
他们象征性地剥掉了上的焦黑,吃了个满嘴的黑胡子,二人用衣袖擦了擦嘴,矮胖同学道:操,这破豆角,还瘟腥的。伍家玉道:我们要是到、到象梁山那样的大山里,就不用吃这些腥豆角了,那样的大山里,树多,野果树肯定也到处都是的,就有好些野果子吃了——
矮胖同学咽了一口口水嘿嘿笑道:那是肯定有的,果子太多了,那怎么吃肯定也是吃不完的,这样可以把剩下的摘下来晒干了,留着冬天吃。
接着他沉吟了片刻,又使劲地咽了咽口水道:光吃果子也不行,要是有肉吃就好了。
伍家玉歪着头,眨眼想了一会道:听说有的山里有大湖,那湖里都有许多野鱼,那些鱼,不怕人,只要用一根绳子拴上几片树叶就可以给钓上来。
有时那些鱼实在太饿了,你不用钓,它自己就会跳到岸上来,我们只要跑过去抱住就行了……
矮胖同学瞪着牛眼听了,乐呵呵地附和道:对,对,不过,光吃鱼会吃腻了,山里还有好多野兔子,兔子最笨最好捉了,我捉过,要是冬天下雪,顺着它的脚印,摸到它们的窝里,就可以逮到许多兔子……。
伍家玉两眼开始放光,顺着这思路,他很兴奋:山里还有许多里野鸡,要是能找到一个野鸡窝,我们把那些小野鸡捉来,养大了又可以孵出小鸡,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吃鸡了。
矮胖同学把头点得象鸡啄米一样地赞同……说着说着,二人都好生地兴奋。
幻想象气球一样,越吹越大,越吹越高,越吹越离谱……二人一致肯定地认为:这样看来,在山里的食物是不成问题的了!
忽然,伍家玉又想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眼里的火焰略为暗淡下来:要是碰上对付不了的大野兽、比如豹子或狼,那可怎么办呢?
矮胖同学听了,转了几下白眼球,吱吱呀呀地想了一会,他忽然呲开大嘴,把大腿一拍道:这也好办,我们多带些火柴,动物身上都有毛,最怕的就是火了!
伍家玉受到了启发:这法子好,我看行,我们还可以带一些爆竹,看到它们,我们就炸,那些动物还不吓得到处乱跑!说不准,说不准有的动物,都跑、跑摔死了,也不一定。
那我们就可以吃动物的肉,并且还能用动物的皮来做衣服穿了。
矮胖同学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拍拍道:皮做的衣,不用洗又暖和,太好了!
伍家玉频频点头道:山里住一定也没问题,大山里,一定都有许多可以住人山洞,有的山洞里还有水,象孙悟空的水帘洞一样,有的水还是温泉水。可以把鸡蛋煮熟,这样的洞,听说在大山里也能找到……
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些个信息,反正都在大脑中装着,一下子都记了起来。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可比那些无用的单词好记多了。
乌龟老鳖,才在一个洞里歇——成天和伍家玉逃学胡吹的这矮胖同学,你道是何人?
此同学虽比伍家玉大好几岁,但却只搭着伍家玉的肩膀高,生得矮黑壮实,更显相的是他那满头也有花花癞痢和脸上嵌了双突突的大咕噜白眼——不说各位也都能猜到,这便是那王队长的大儿子!
名叫王二福!
这名字,是王队长琢磨了好长时间,才给儿子取了个自认为很好的名字:二福——他常咧着厚油油的大嘴,自信地跟人解释: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人,最最重要的,是要有吃喝这两种福气!
这王二福和伍家玉,虽都顽劣厌课、整天混在一块,但却有一点最基本的区别:
伍家玉,做的多是那些损人不利己的混蛋事!
而王二福,做的多是能顺手牵羊对自己有益的活!
所以,一直以来,王二福和这个实心粑子、手脚又松又软的伍家玉都是好搭档。
他俩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想着到山里、不用念书、不用做事、又没人管……
过几天就要期中考试了,反正考出来——最后几名铁定了是自己的!
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走——到那个向往已久的地方去!
“到哪里”?两人天天神秘地坐在小树林内,盘算着!
最终想好了:就是用眼晴望去,那个看不见山顶、整天云遮雾饶的大山——浮山!
本地不少人都去过,还听说,那山里,竹木茶炭蘑菇等等应有尽有——他们想,既有这些,那肯定也有湖泊野鸡等等的了……
路又不远,只是现在正是洪水季节,陆路不通只能到老街河那坐船才能到。
决定了,就到那儿!
下面,要带些什么东西呢?这可马虎不得!
二人把必须要带的东西细细盘算,有的还写在纸上,归结起来,以下几样是必不可少的:
一是要有把刀,这样可以砍柴或是切菜。
二是要带上火柴。这火柴还要用塑料袋包几层以防潮
三是要带一只锅。可以煮东西吃。
四是要带上盐,听说人不吃盐是不行的
还要什么呢?
两个人为这事可是费了不少天的时间来做他们这样一个伟大的计划。
他家有现成的鱼钩,要带上!钓的鱼多了腌起来。
我家有一把现成的弹弓,要带上!可以打鸟吃……算算,要带的东西还真不少。
松树林中,王二福悄悄对伍家玉说:我家隔壁庄子那地方,有一个打鱼的,他家有一条用力一撒扔到水里就能打上好多鱼的鱼网,那人天天打回好多鱼,我经常背着书包跟在他后面看,他回去后晚上就把鱼网晾在外头,从不收回家。
伍家玉道:那,不怕别人给偷走?
二福道:偷不走,因为他家有一条大恶狗,那网就在那狗窝上,没人敢偷的。
伍家玉有些泄气:狗一叫,那是偷不到。
二福笑着道:不过那狗和我很熟了,我可以给偷来带走。
家玉听了,连忙说好:要是有了鱼网,那就多了层保险。不行至少我们可以天天打鱼吃!
另外还需要一些钱,因为走路要钱买吃的还要坐车。一开始也要预备一些粮食才好!
王二福想了想说,我大概最多也只能从家里偷到几块钱。
这时伍家玉好象是水浒中的重义轻利的大侠一样,急忙说:我能从家里偷到钱,我早就偷偷找到了妈妈一个经常锁着的箱子的钥匙,那箱子里有四十块钱。到时我全给偷来带走。
但想了一下又感觉不妥,便又说:|最多给我妈留十块钱。有这么钱,当然是绝对够的了。
王二福又道:我妈妈老是用一只别人送的钢筋锅炖吃的,但就是不给我吃,我这回,就把这锅带走……
两人约定了明天早上就跟家里说要早早地到学校,学校要考试。趁着天还不亮,带了东西赶快走!
家玉可以说是兴奋得一个晚上好象都没睡着,心里老是想着那大山里的美好情景。一遍一遍地在脑子里过着电影。越过越美好,越过越真实。应该说,每个叛逆期的男孩或女孩,心中都有一个的纯净的山里,都有他们梦想的天堂,最纯洁的种子一定都是饱含着百分之百幻想。只不过有人要把这种梦想付诸实施,那便少不得就摊上荒唐了。
半夜三更,挨过家人睡熟!
伍家玉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先把钱摸到了手,又摸到锅台上,锅台上还有昨晚的余温,那余温是那样熟悉,让他的脑子里即使在这么样的黑暗和心慌中,也清析地浮现出妈妈抱着自己烧火,几个姐姐经常抚着他头的情形。
想到这些,他有一些犹豫。
现在,他摸到了家里唯一的一把菜刀。
他拿起来,插在了裤腰间。心里又闪过一丝难过:天亮了妈妈用什么切菜呢?
买一把新菜刀可也是家中一笔不小的开销呀。
“唉,管不了许多了”——他暗自想着。
又把陶罐里的盐大部分倒进了一个早就备好了的袋子里。
再揭开米团上的小盖子,从里面盛了几十盏子米,放到书包里。感觉到书包沉甸甸地已不少了,这才罢手。
又揣上傍晚也早就收拾好的一些东西,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门,转身再把那厚厚的木门用力地顶着,轻轻带上……
跑到学校边上的一个约好的地方,不一会,黑幢幢中只见那王二福也来了,隐约地看到他背上的书包是鼓鼓的,一定有不少东西。
走到眼前,看清了那偷来的鱼网挂在了他的肩上,他手里抱着一个白晃晃的钢筋锅。
二人蹲到地上,很快地清点了一下东西,感到什么都不缺了,又都快速地收拾停当。看来他们的办事的效率都还是很高的也很有程序和条理的。在这么重要的时候还能临危不乱。
偷了东西得赶快走,这是连一般动物也都有的本能。这方面他们更是经验丰富。
二福胸前抱着一只钢筋锅,双手紧紧护住锅盖。像是挺了个大肚子。
家玉肩上搭着一挂大渔网,网太长太大,只好又在腰间围上上好几圈。
各人身后背着鼓鼓囊囊装着各色精心准备的野外用品:‘趁着天还没放亮,快走”——二人眼里都发出了兴奋的萤光。互相催促互相鼓励着。
天渐渐微亮,有起早的人路过他们身边,看见他们这个怪样子,个个惊讶之下无不侧目。
看到了一条大河-————老街河。
抬头四望,到处都是漫漫的洪水和淹没在水中的村庄和树木。
“船在哪里呢”?二人沿着河找了一下,在一处河湾内,看到了一艘竖着高高桅杆的大船,那大船边上还有几艘小船,几艘小船和大船都紧紧地靠在一块,他们感觉这些船真是可爱——象是要带他们去玩的老朋友们。
天已大亮,虽没有太阳,却是有了亮晃晃的白,朦朦胧胧之间,又好象自己的这次出行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说不出来。
这时看见已有零星的人,或肩挑或背扛着货物,在那临河边的草棚中交了钱,便通过一条长长的搭板,颤悠悠地上了船!
二人也赶紧走到草棚前,问道:到浮山多少钱。
五毛。里面答到。
“只要这么点钱,就能坐到这么大的船”二人心喜。赶忙掏钱买了票,乐滋滋地通过搭板上了船。
不用说,所有的人也都望着这两个奇怪的孩子,不住有人问:你们要到什么地方去。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他们也知道这些人也只是随意地问一下,但一下子却想不出什么好的回答,正在支唔时,也有人猜着说:是走亲眷吧。感到这个说法好,他们便点了点头。
他们不想和大人们多说什么,总有些做贼心虚。
放好东西,找个地方坐下。
只听有人这时又说:到浮山呀,那浮山本来还有一条路通到山外,现在早已全断了,听说那山边上的老百姓连盐也买不到了。
又有人说:前几天还有人就是坐我们这艘船出来买盐。
“听说发了大水,那圩里的蛇全都跑到山上去了,那浮山本来就有许多毒蛇,现在再加上湖里上来的,恐怕早就把山都堆满了”。
“我还听说,有一个人的小孩子,让饿极了的蛇给活活地吃掉了”。说着还不停地朝着二人瞟着。那是有点想吓唬他们的意思。
这些老坐船到处做点小生意的人,一个比一个油腔滑调。一来是可以打发漫长的时间,二来也是一种见识和智慧的较量……
上午九点左右,马达和着二人突突的心跳——船终于解缆离岸,驶向了湖的深处。
开了一会,进了湖区,四望白茫茫的一片,村庄树木都淹在水中,或远或近的地方,有零星的小山头隐约地露出水中——如仙岛一般。驶到湖心!
这时来了顺风,那船主为省点柴油。便熄了马达,升起了虽洗得很白但有大块补丁的白帆来。
“船开得这么慢,晚上看来也只有住在船上了”有人抱怨着。
“船家管饭呀”这些小贩们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其实这顺风熄火是他们常见的事。
什么时候到、船主和他们也都心里有数。
所以各人随身的布袋里也早都备好了油浸浸的山芋渣粑或是捏得扎扎实实的锅巴饭团子。但见缝插针是他们拿手的好戏。
船老板对这些也早见多不怪,不慌不忙地答道:不要急,这年头能省就省点。下晚的时候、我包你们到就是。
说完,他拉过一个身上背着一面小扁鼓的中年人,中年人长得瘦小精干,一脸的褶子。
但两只大眼睛却热有神采!
老板向众人说道:他是我们这一块最有名的说书人,是从省上剧团下放下来的,不是我和各位吹,我就没听过他说的这么好的。本来他早就不想做这行了。但这大洪水的,他们那一片庄稼房子什么也都淹了,只有也到外面说书糊口。正好有这么长的时间,你们各人大小也都是做买卖的,就当帮他一下,各人凑点钱,就让他说上一阶段,消消闷也是好的。听老板这么一说,多数人听说要出钱也都不说话了!
有几个爱热闹的便说,好,凑就凑点。
但也只是嘴里说,手上不动。
正在这尴尬时,有一位长得牛高马大的生意人站了起来说:都是乡里乡亲的,怎么都这么小气。到时别人出了钱,看你们那不出钱的是不是把耳朵给塞起来。我带个头,出五毛,你们多少也出点。
他挨个走到每个人面前,但大家都还在摸索,看看别人出不出。
那年头也难怪,出去一回,十来天的,省吃俭用地,回来也只能挣个十几块钱,还要交一些到生产队。所以人人都是省了再省。要不是发大水,这船上更多的人也就根本就舍不得坐船,只会挑上上百斤的担子走旱路,
汉子走到伍家玉面前,看了看他们说:你们两个小孩子就不要出钱了。
说完就挨到下一个!
那伍家玉是最爱听书的,他现在口袋里又有许多钱,便拽着汉子、把早就准备好了的五毛钱递了过去,众人看了都有些惊诧!
本来还都想再等等看地不愿意,但一看到两个小孩子都这么大方,也实在是抹不开面子了。
各人只好极不情愿地一毛、两毛地掏出来了一些。
转了一圈下来,高个汉子当着众人面。把手里一把毛票仔细数了数,有了三五块钱,这已是不少了。比那在乡村里一个晚上也要说到大半夜,也只有一块多钱多多了。
但那带头的人对那说书人扬着手中的一把毛票说:我们这些生意人,听过的书也多了。现在虽也帮你收到了不少钱。你南腔北调的说我不管。但有一点,你可要说些新的,别老是什么三国水浒西游封神的再不就是薜仁贵父子再不就是程咬金,我们都听腻了。
那说书人在这乡间也算是个有点文化的人,自然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
听他这么说,知道不来点真的今天可不了关。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支起了鼓架,安好鼓,右手拿着一支小手指粗的鼓槌,左手拿着两块牙板,双手带着家什对着众人一揖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又有人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今天我们也有缘分修到了一条船上,各位父老乡亲都是走南闯北的能人,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奇闻没听说过,那安庆城里,芜湖码头,什么样的说书人没有呢,今天能帮忙拢场,有钱没钱那都是瞧得起我这小老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说书人就靠张嘴。这说点新的那也算不了什么。
今天承蒙受各位也看得起,我老的不说,就说点各位眼前的,现编现说,你们看怎么样?
说完再深深一揖!
众人听说他要现编现说,这可是乡间说书人顶级的本事,一般没有点墨水、头脑又灵、嘴又巧的是不敢这样说书的。
于是众人都齐声叫好着:看你能说个什么?
他定了定神,稳了稳气。定眼望了望湖水那边的一座山,刚要开口说,船角有一个也是老油条顾客、一说话总爱有意无意露出两颗黄灿灿的金牙的商人,可能还在为自己刚才舍了两毛钱在心痛,接着高声音叫:
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
这也是本地所有说书人的开场白,他这一说,阴阳怪气的,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说书人心想,看来要不镇他一下,今天看来要丢场子了——
于是,他笑对船角金牙商人道:你知盘古开天地,但也是只知其一,能知其二么?
那金牙商人眯着眼、歪着头阴笑道:
这盘古开天地,就是它老人家造了天地,这造天造地的,还有什么其一其二的呀?
说书人又问道:你可晓得那盘古是怎么来造天造地的呢?
金牙讥讽地道:那盘古造天造地的时候,难道你能见到。
金牙不是个饶人的主:你能晓得你家老婆怎么坐马桶子,怎么晓得神仙它老人家是怎么来造天地的呀。
众人知道说书的心有说法,也都有兴趣一探究竟,想看看这说书人能怎么个编法。
说书人也不再和他斗嘴。
用鼓槌一指前面的高山说:你看那在雾中的浮山,想必大家也都到过。
那山虽说在水中,可那却是一座火山,你想那盘古何以偏要在此地四面环水中造这样的一座火山来?
这可是和本地包括我们在坐的每个人的一桩奇事都有关!
众人听了他的话,果然好奇:那神仙造山和自己什么狗屁事有关?
但也都等着他进入正题。只听他一只手轻敲鼓槌:嘀、嘀、咚咚。一只手甩开牙板,一场子现时安静下来。接着听他唱道:
开辟鸿蒙,谁为淫种,都只为那荷尔蒙浓,平湖上,孤舟中,纯为消闲。让我来演一段本地的太平天国梦。
刚一歇气,那老油条商人就叫道:你说的苛呀蒙呀什么的,我们不懂,要说就些说大白话的,让我们听得高兴就行,不要文乎乎的卖弄了
那说书人也知他说的有理,调整了一下调子,往下说来:
现如今,都说那人定胜天最可信,也有那不通事理的古人,总说穷通皆由命。
你看那,眼前的水,对面的山。数千年来多少帝王来做庄。攻城掠地那是英雄的事,老百姓奔奔忙忙都是为了那一日三餐啦。高山大川一草一木它不乱长。贵命贱命那是一分福也不乱享。命!命!命...。信还是不信?接下来各位可要听清
(边唱边念白):
话说那盘古大仙奉了玉皇大帝之命,来造中华神州的大地山川。
那可是一件就是在天上也是极为荣耀的事,多少神仙都争着嚷着叫着闹着要来做这件美事奇功。
一听说只有那盘古大仙得了这个美差,各个多少也都心怀些嫉妒。那盘古大仙何等聪明,对这一切当然是心知肚明。
所以一开始它对这造大地这件事也就倾注了满腔热情:“决不能让那些大仙看笑话”。它暗下了决心。
只见那盘古大仙,长着鸡头龙身,身长一万八千丈。展开全身无数利爪,鼓动数万年修行功力。
播云聚气地从南部大海开始起造,直造得那南部海水浩瀚无垠,深不可测。
海中又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动物植物,水底下奇珍异贝那也是多得不计其数,本来到这时它也应该歇一会手脚,理理气力了。
哪知刚要歇手,那玉帝天鼓咚咚,催得甚急,原来那玉帝更是好大喜功,心情更急。
那盘古本也是争强好胜的大仙。它也更有着一鼓作气的愿望。
于是,它衣不解甲、马不卸鞍地抖擞精神,接着便开始造起了南方的大地,只见它,东边一头,西边一尾,中间一盘腰,把南方的山造得一座连着一座,山上树高花繁草茂。虎豹豺狼、山鸡野狗、蛇蝎虫螨等等动物应有尽有。
一种不差一个不少。
但毕竟这造大地的事也都还是头一回,多多少少也免不了还有些手生。那山虽高水虽多,但它自己总还感到有些美中不足。
也是没有先例可仿全凭自己谋划的结果。
再说工期也太紧了。但已修改不得,只好悻悻作罢。
接下来,到造江南的时候了,它总结了前一阶段的经验。
这回可是倾注了它所有的才情,把江南一处处细细描绘,一点点地精雕细刻。所以才把那江南大地,造得是那么山明水秀,顾盼迷人。这江南的杰作,让玉帝和在天上准备看笑话的众大仙无不啧嘴称赞。
盘古大仙听了,心生欢喜,只见它再接再励,用尽全身精力,把巨大龙身在大地上狠命地一拱,倾刻间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江便又出现在了神州大地上。
众神顿时惊呼:“长河。好美的一条大长河”。
到了这时,各位大仙这才都自叹不如盘古大仙的功力,对大仙的所有嫉妒之心也都随之消解。
那盘古大仙也没想听这些,只是有气无力地吐出了三个字:叫长江。
便一下子便委顿下来,就蜷在这大江边上,也不管什么工期不工期地,倒头便睡了起来。
这边说得快,那边过得慢,它这一睡可就是上千年,当然那神仙的日子和我们不一样,不知它们是怎么计算时间的。
话说到了这一年,已轰了整整一个世纪天雷,总算把那盘古大仙震醒了。
虽是醒了,可它还是懒洋洋地躺在那儿没起来,它睡眼惺忪,擦了擦眼角,四面一望,自己身子的南边是江,北边大地却不知何时让那江水灌入,成了一片汪洋!
瞅着这大水,正怔怔之间,它忽然童心大发,想在这四面的湖水中造出一座火山来:这样一定好玩极了。
它这样想着,越想越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激动不已。
于是说干就干,它腾地坐了起来,鸡头频啄,龙尾飞舞,搅得天神错位,地狱翻腾。
不一时,一座极尽机巧的山便出随着冲天大火,耸立在了这长江北岸的四面湖水之中。
“叫它什么名字呢”。
它想了想,看了看。便道“山浮水面水浮山,便叫浮山吧”。
于是一座浮山从此便立在了这长江北岸。
这话说来近似神话,岂不知这盘古大仙的作为,其实也是玉帝早就早预计好了的,这山以后那是别有妙用,哪真是它随意乱造的。
至于此山后来有何妙用,你且让我喝口水,抽袋烟。慢慢为各位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