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话说那伍家玉半夜偷香,不防这个时候,还有人在观音堂里,吃了一惊!
转身身细看:原来是那年轻的小尼!
伍家玉刚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心里有事心里惊,心想:“不知刚才厕所里的是不是她,好象是的!”——
他羞赧地卷着舌头嗫嚅:“我、我、我,蚊子咬得厉害,我,我拿几根香点点——
小尼也不理他,只是往案台上的油灯里添了些油,又剔亮了油灯,把边上的蜡烛换了支新的!
伍家玉不好马上就走,解嘲地搭讪:“你、你怎么到现在还没睡?”
小尼边做事边道:“哪有你们快活,我们天天半夜要来上香,看看灯烛被风吹灭了没有的”说着,耸了耸鼻子:“你、你还喝了酒!看我不跟大和尚说,让他拿大棒棒敲你”。
伍家玉知道一身的酒气,肯定是瞒不过,只好求她:“不要,千万不要,就这偶尔的一回,我、喝了几口”。
“象你这样的人秧秧,跑到庙里来做么子嘛——不信佛,也不能糟蹋佛呀”。
灯光下,看这小尼,没戴帽子,光着个头,两只大眼,显得格外的大又闪光——亮晶晶的,没穿长衣,上身只穿了件灰色对襟小褂子,下身穿了条灰色的裤子,可能是短了,吊到脚腿肚子上,脚上踏了双塑料拖鞋,脚颈处雪白发光,象踩在一朵白云上——半夜里的年轻小尼姑,这形象让伍家玉顿觉得女子超凡脱俗,真如神佛一般!
伍家玉看呆了,看得小尼不觉啐了他一口:“还不快把香香、还给菩萨,跪着求求菩萨、饶了你的罪过!”
伍家玉怕她发怒,要真把这事跟大和尚说了,局长那里也不大好不说,他只好把香恹恹地放到了台案上:“你们也用不完,我只要几支”——
说着,便要往外走,小尼卟哧一笑:“叫你放就放,真是有贼心没贼胆!”
伍家玉一听,赶紧转身:“这、这不是贼,是、是拿”——
小尼也不理他,伸手从台案另一边拿起几支小碗口粗的香,递给他:“这样的香香,才能撵蚊子”。
伍家玉惊喜接过:“多谢多谢”——正还想说话,小尼转入里面去了,如同转入梦中一样——他立在堂中,半晌在反应过来,心里后悔:“也没多说几句话,这样好的机会,自己真的不会随机应变……
边往回边想:“出家人,说什么了却情缘,其实是最多情的人,才最容易为情所伤,我看小尼,定是个有情的女子,又还挺有文化的……以后,要是能多和她说说佛教,一定比跟那些粗笨的和尚、说的要深刻轻松得多……
小尼遇何事出家,不能详考,只是必有故事罢了,半夜上完厕所去添香,是她每晚必定的工作。
这晚裤头上有根散线要拔,故而低头细看,没曾想有人在外偷窥,当时她只觉得外面有人,以为是有人来上厕所、也没在意,回到房里细想可疑:“那在厕所门前的脚步声,不是来上厕所的其它女施主,那么,那么是谁?”
想来想去:“应该就是他——那个偷香的!”她越想越肯定:“怪不得神情那么怪,不知被他看到什么没有?
小尼越想越气:看他长得白白净净的,又到庙里来学佛,不知是多情种子还是个大色狼,我得想个什么法子,探清楚才能安心!
可又想:这样的事,他怎么肯说真话……
小尼本是聪明女子,躺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有了,那家伙喜欢喝酒,都说酒后吐真言,找个机会把他灌醉了,看以不能掏出他的真话来……”
“大和尚”,小饭厅里,小尼亲切地叫着:“您近些日子,怎么天天愁兮兮的,寺里又有么事、惹着您了?”
大和尚摇头:“寺里想在近期办一场秘宗****,各项筹备都已好了,只缺一个主角”。
小尼好奇:“早听说秘宗****与众不同,不知缺什么角角?”。
大和尚想了想说:“就想要一位有知识,且是新剃度的人来做才有效果”。
小尼明白:“那新来的老师,不正好可以!”
大和尚摇头:“说了好多次,他就是不肯出家,不肯也还罢了,心里不愿意,算了,只要剃个头,就算是佛门弟子,我的****就能进行了。可他怎么开导,就是不愿意”。
小尼眼珠子转了几下:“只要大和尚愿意,我能让他、把这烦恼丝去得净净的,只是、只是要一个条件,就不晓得、您、您能不能应?”。
大和尚看了她一眼:“只要能让他剃头,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大和尚也是逼急了,放出狠话!
“只要有一瓶子酒,让他——”小尼欲言又止。大和尚催促:“快说,酒能怎的?”
小尼如此这般,把想法说了出来——
大和尚思忖片刻、咬牙道:“试试也好。只是”——大和尚又犹豫了一下:“不要说出去”——
“这,弟子清楚,大和尚你就放心了”……说着,扭肢一笑,自去准备了……
进寺十来天了,伍家玉突然觉得:“这素菜虽也可口,可就有一个不好、让人屁多!”爬石阶时,略一用劲,下面不时地就冒出一个来,不但响亮、数量还多——放不完似的!自己象是乘了喷气式飞机!
开始以为只有自己这样,后来在饭厅里,注意了一下,所有的和尚和居士,也都是屁屁连连——只不过他们都尽力掩掖而已!
“不行,得搞点荤来滋润一下肠胃!”伍家玉想:“买的话,不但要进城,还要费钱!更不能老指望局长送,要是能自力更生就好了”——钓鱼、捉青蛙、打鸟……都觉得麻烦了点,只有:“寺前那放生池子里面,有许多乌龟,我何不捉几只来,寻铁丝把它捆了,再用泥巴包住,放在火里烧熟了来吃!”这事他小时候他没少干过,驾轻就熟!
说干就干,只是不能让和尚们看见:“等到中午,和尚们都去吃饭的时候,我再去!”
他拿了一个大自己花了不少功夫找来打饭菜的大巴缸在手“那里龟多,我只要用这巴缸一舀,一定能舀住一只,且手拿巴缸,和尚们也不会注意!”
细细想好了,眼看已着中餐已到、和尚们都往饭厅里去了,他便手持巴缸,直奔放生池来。
放生池在桥下,里面杂草、水葫芦多,龟们幽闲地畅游其间。
伍家玉轻轻下到池边,蹲下,看准一只不大不小的龟,伸缸便要来舀!
忽地,平静的水面、水波大增;“没起风呀!”伍家玉抬头看天、疑惑!
低头再往池中一看,吓了一跳:一只大龟的头,正离自己不远地方、水葫芦中伸了出来!
那龟的头甚粗甚长,粗如大酒杯,伸出水面的长度大约就有一尺多,状似一条大蛇!——黑头黄颈,绿豆小眼睁园有光——伍家玉若不是刚把头抬起张望,几乎能和这龟的头接吻!
这一下,他既惊且怒,不假思索,本能地就要拿东西来砸!
可看看身边无物可扔,情急之下,抄起自己的食缸,便向那高昂的大龟的身上砸去!——哪里还来得及,大龟的头早不知缩到了哪里!
只见大食缸在水面上默默地咕噜了几口,没有一丝留恋地沉了下去!
这一下,伍大玉大悔:多数和尚都是用饭厅里的瓷碗,这个食缸还是自己特地找大师傅要来的,人情不小!——这以后要是想打菜,也只能用碗了,多不方便。
正在想用什么法子把食缸捞起来,忽又见那大龟又把头冲着自己,昂着抖动了几下——嘴微微张开,象是在笑自己!
“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还被这鸟龟戏弄”——气愤不过,他不顾路远、跑到边上的树林中,寻得一块大石,非要来砸它一下不可!
刚来到池边举石欲砸,忽见金名赶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你、你跟龟斗什么气!找你半天了”
伍家玉也自知理亏,放下石头:“找我?有什么事?”
金名笑道:“快去吃饭,吃完饭,大和尚要开全寺僧众大会,请你作个书记员”
伍家玉讷讷点头答应,光着手往饭堂走,但心里恨:“一定要找个法子,把这些龟儿子们杀光!”……
下午全寺在食堂开大会,所有和尚、居士都参加——伍家玉忝列其中、且坐在台上大和尚左侧,金名只在右边!
大和尚在台前,靠在大围椅子里说话:
“别看寺里有居士的供养,又有门票等收入,可家大、花销也大!你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伙食差了,众人要说话,要好,得有钱——这皇帝也不差饿兵!虽说要节俭,可陋习也不是一时能除得了的,凡事都得慢慢来!只是,现在寺里,外大内空,总有一天,寺里真的是四大皆空了——柴米油盐都空了”
众和尚听了、都揶郁地哂笑。
大和尚又道:“各位,还有什么创收的法子,大家说说”
众人也都学会了先闭嘴的世俗,只等别人发言。良久没人出声。
大和尚少不得劝解:“为了弘扬佛学,也是为了落实党的宗教政策,我们必要创收,要不,本寺要不了多长时间,也会和哪些偏偏僻的庙一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老鼠都还存个隔宿的粮,我们,也得趁现在还有些余粮,及早设法,这才是长久之计!各位同修,现在我们都在一条船上,这时,不要退缩,要为寺里排忧解难才是”(本章以上大和尚的话,有七八句来自虚云法师——因喜其平实,随记忆写出,特此申明)
过了良久,只听金名站起道:“要增加收入,无非开源和节流,先得节流,所有在寺里的,都要做些事,不能一天到晚游手好闲的!”说着,望了伍家玉一眼。
伍家玉瞪了他一白眼珠子。金名继续:“另外,要把供佛菩萨前的油灯捻子搞细,省些油!要不,干脆不用香油,在外面搞些煤油、柴油来点,也是一样的!”
众人都觉得这法子、可行但又不太地道,但都只是静听。
金名看没得到热烈反映、再挠想点子:“寺里、寺里还、还可以继续增加结缘箱、福田箱——饭堂里要多放几个,游客来去的路上,也要一路放,就是厕所里,也要放上一个——也许,那人良心一热,就会随手捐个三块五块的、也不一定!”
众人摇头:寺里福田箱已够多的了——
和小尼坐在一块的老尼姑,看大和尚将要冷场,便柔声道:“我在外面看过一些大寺院,特别是沿海开放地区的寺院,庙边上,都设有茶楼或素斋饭店,我们这里,盛产好茶,庙里素菜做得也不错,可不可以在这上面想法子”
大和尚想了片刻:”这想法是好,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那建筑修造的事,先期也不知到投入多少;建好了,还要有个善于经营的人!这个,可以留待以后作长远计划吧”
众和尚虽都想搞钱,只是苦无善法,一个个七嘴八舌,在下面小声讨论。
伍家玉心里感激寺庙为自己提供了食宿,“吃人饭食,与人谋事,我也得说点什么为寺院作贡献力量”
他转了会眼珠子,不由想到刚才捉龟不成,反丢了巴缸的事,便心生一计,站起来道:“其实,寺里有现成的钱,为什么不赚!”
“什么现成的钱?”众人疑惑。
伍家玉道:“依我看,把放生池里的乌龟,卖给远处的人,现在,一个乌龟,在城里可值不少钱”
众和尚把眼投向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但都不作声。
伍家玉再解释:“不是我想杀生,也不是我想辜负居士的心愿!实在是因为,这种龟,是外来物种,多了,会影响本地生态平衡”
看众和尚懵懵不懂。伍家玉只好再尽量找理由:“再说,那池子只有那么大,放生的龟,却会越来越多,这龟们,寿命又长,水里的食物、氧气都有限,到时免不了存活不了那么多,不如,不如,让人给卖得远远的,一来寺里有了收入,二来,本地放生居士也不会知道,三来,也算是救了剩下那些乌龟的性命”他这样细说,只想争得同意,同时,心里也藏了一个小九九:“到时,可以让钱进来收龟,也好让他把上回亏了的本给捞回来!”
“这不行”金名和尚立即大声反驳:“要是把龟卖了,让放生的信众风闻,庙里到时说不准就会断了香火钱,这主意,万万使不得!”
众和尚听了,都觉得有理!
伍家玉面红耳赤——没想自己一出口,便这样难堪!一时不知如何解嘲。
忽听边上的小尼笑:“他是个文化人,事事都从专业角角上来想!不过,从龟龟身上打主意,这法子,果然新奇,倒让我有了一个新新的思路,不如这样”——
寺里僧从,早闻小尼也是个有文化的读书人,个个有兴趣地静听:“不如在我观世音院内,修个大水池池,养着这些龟龟,让香客居士们来领养,我们收些香油钱,这样,龟龟们能安安稳稳地让人供着,寺里又有了收入,岂不一举两得!”
众人叫好!兴趣高涨,精点纷呈,有人又追加提议:“得把这些龟的背上,都刻上寺院的记号,说是开过光的,能避邪驱灾,这样领养的人不但多,价格也高,还能弘扬佛法!”
金名忽地一拍大腿:“我还有更好的法子!”说着,看了小尼一眼:“亏你这化腐朽为神奇的想法,我也想到了一个好点子——不如先叫游客往龟背上投硬币,说是投中、不掉入水中的,心中所许的愿,就能成!你想,那龟在水中游,有多少硬币能停留得住,到时,池子里,一定会存满了硬币,我们捞起来就是了”……果然是众人拾柴火焰高!
他们谈得高兴,只有伍家玉心里发窘:想借刀杀龟,反让这些龟生活更好了”他不禁大为泄气!
这时,忽见那个经常饭后、给众人发供品的犟头皮的粗笨和尚坐着瓮声瓮气地道:“在、在庙前、搭、搭些木棚,卖大香、大蜡烛、耍的东西,也能卖烟、酒、吃的喝的……让外面人包,我们,收租子!”大和尚没想到这样一个和尚,都能想出点子,点头鼓励:“好,好,记下”。
讲经的法师终于憋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向大和尚和众和尚深施一礼,缓缓地道:“依贫僧看,那些,都是下法,我们寺院,其实有更好的法子增加收入!”
众人一听,各个更来了精神,翘首望他:“第一,可以让庙里师傅,到外面给人驱邪作法事,现在山下,人家作法事,都请道人,一场法事作下来,少讲也能赚百把块!我们派僧人也去做,跟他们竞争,这样,既省了庙里粮油,又还有外块,怎么不做?”
有人附和:“这样是好,还能宣传佛法,扩大寺院的名声!”
大和尚听了,连声称善:“大法师就是大法师生,凡事都能从大局着眼!高明,高明!”侧头忙对身边的伍家玉道“记下来,记下来”!
伍家玉在备好的会议记录上,一一都给记了!
大和尚同时又提醒身边的伍家玉:“加上一条,要具体研究外面法事,怎么和庙里分成!”
法师接着道:“第二,要大力挖掘‘大鸟和尚’的潜力,可以把这和尚抬到各村中去游行募捐,说是要替他塑金身……法子有的是……只是要舍得花力气去做!”
“果然是三个臭皮匠,抵一个诸葛亮”大和尚为有了这么的挣钱法子高兴“每个人,都讲讲,言者无罪,知无不言”
众和尚七嘴八舌:有的提议增加门票,有的提议要增加抽签费……有的说要开种果木茶园,有的提要做布鞋,草帽卖给游客、广结善缘……就差没说要开影院、妓院、歌舞厅了……
伍家玉越听越悚然:现在的和尚,不专心念经也就罢了,怎么赚起钱来,也尽想这些不要脸的法子……他由对众僧的敬重,渐渐地变得有些鄙薄起来“以前,是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搞精神乌托邦,搞得民不聊生;现在,正好反过来了,白猫黑猫,捉住老鼠就是好猫——总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但他转而又想:“难道当官的,都是糊涂虫,不会,这、这仍是愚民之法,变个花样而已……算了,我也管不着,再说,我是来学佛法求清静的,何必要自寻烦恼,不多想也罢……”
想到这里,他把记录的本子和笔往身边金名的怀里一塞:“我、我要去上趟厕所……”
正不知他真的要去做什么,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