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证据?”其他人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一起问道。
“我今天来之前问了傅瑞文他们研究室的一个人,我就问她知不知道勾引傅瑞文那个贱人是谁。”马莲说,“她说具体不太清楚,她只知道最近傅瑞文在带一个本科女生做毕设。”
“那肯定就是这货了!”张静姝义愤填膺地说,“现在的小女生可以啊,偷到学姐们头上来了!”
“我也觉得这俩人肯定就是这么勾搭上的,不过我又一想,觉得还不能这么早下结论,所以我找他们研究室那个人要了一个他们研究室去年出去玩的合影,然后给我那个法学院的朋友看。我朋友一看就说,昨天跟傅瑞文搂搂抱抱的女的真的就是他那个婊子学妹!”马莲说完,一口气喝下了一杯饮料,仿佛在对饮料撒气。
钱贝贝本以为听完这些,自己会很愤怒或是很哀伤,但是并没有。相反,她觉得这些似乎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已经与自己无关了。她双眼出神地望着前方,在思考傅瑞文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
傅瑞文几乎是大家眼中的模范男友,高大帅气,温柔体贴,有时候又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坏,实在是让熟悉他俩的姐妹们嫉妒坏了。三年来,他们一起跋山涉水,也一起经历了鱼水之欢,两个人之间的一切都很完美,完美得仿佛像是一场梦,完美得让钱贝贝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经历了那一切。现在梦醒了,钱贝贝不得不承认,这整整三年的感情败给了一个自己之前从未谋面、除了胸比较大之外看不出来有其他优势的小女生。这两天她经历了沮丧、悲伤、拒绝、愤怒,现在开始接受这个说起来有些可笑却又令人无奈的事实。但是,曾经的感情又是那样的美好,她觉得不能因为傅瑞文的移情别恋而否定两个人曾经在一起的时光。于是,她得出了结论:傅瑞文曾经是爱自己的,自己也曾经爱过他,现在爱情无疾而终了,自己也应该放下这一切,走向新生活。
等钱贝贝回过神来,餐桌上已经尴尬地沉默了好久,三个姐妹都放下了筷子,有点担心地看着她。
“你们看你们这副样子!”钱贝贝说着,把菜往大家碗里夹,“担心什么担心,我好的很。赶快吃菜,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三个姐妹拿起了筷子,但是看样子还是有些担心。
“老实说,傅瑞文的确对我很好。”钱贝贝看了看大家,放下筷子说,“他对我真的可以说是无可挑剔。他高,他帅,他还很温柔。虽然现在他跟别人好了,但是我觉得他有追求爱情的自由,如果他不喜欢我了,我还要强行跟他在一起,那这样的感情我宁可不要。我很感谢这三年来他给我的一切,尽管结局让我很伤心。”
钱贝贝顿了一下,深深出一口气,接着说:“但是,既然他已经喜欢上了别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何况我还有你们,还有爸爸妈妈。你们给了我力量,让我能走出这一切。真的很感谢你们。”
钱贝贝说完这些,感到脸上发烫,鼻子发酸。她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太肉麻了,不过,这确实是她的真实想法。她害羞地埋头大吃,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几个姐妹。
“贝贝,你说这话可就太见外了。”马莲说,“大家都是在一起好几年的姐妹,这种时候就该帮你排忧解难啊。”
“嘿嘿嘿,我没帮倒忙就不错了。”周芸说。
“咱们这就是围绕在钱贝贝同志周围的失恋大联盟,来,干一个!”张静姝再次举杯。
大家再次将饮料一饮而尽。
周芸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了自拍杆,四个人来了几张合影。
看着四个人的合影,钱贝贝想起来,以前看到微博的段子手说一个6人的女生宿舍能有好几个群,意思是说女生比较心机,喜欢背着别人在背后议论人家。后来钱贝贝无意之间发现,至少自己的寝室确实如此:寝室的其他五个人确实有一个没有拉她进去的群。钱贝贝当时一下子就想到了“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句话。但是,当其中某个人失恋,或者大家见到电视剧里某个女性角色失恋了,却往往能神奇地放下以前的种种恩怨,瞬间团结起来。尤其是在面对男友或者丈夫被小三夺走的情况下,大家更是感同身受、同仇敌忾,对小三和渣男口诛笔伐,对可怜的原配关怀备至,疼爱有加。钱贝贝不由得感叹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实在是奇妙。
大家吃完了饭,一起收拾完餐桌,然后开始玩斗地主。虽然其他三个人经常催周芸快点抽牌,但是其实她们水平都不高,只是迷迷糊糊地随便玩玩而已。说到底,打牌的目的并不是较量一下到底谁的牌技最佳,而是在玩牌的时候叽叽喳喳地谈论最近看的电视剧、综艺,交流点最新的八卦。这对钱贝贝来说,是仅次于逛街的减压方法。钱贝贝自认为不算很聪明,如果脑子里想着该怎么出牌,耳朵再听着大家分享的八卦,那就没什么心思再想别的事情了。这样,时间就过得飞快,能让自己把烦心事通通抛在脑后。遗憾的是,打牌必须人多才有意思,不像逛街,只要两个人就能逛得很开心。所以大学毕业之后她很少有机会玩斗地主。
正当钱贝贝抽到了一手好牌,准备看其他三个人下巴掉到桌子上的表情时,她的手机响了。
钱贝贝听到手机铃声是自己给松原设的特殊铃声,赶快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接了电话。
“もしもし、銭です。(喂,我是钱贝贝)。”
“もしもし、銭さん、ごめんね土曜になのに。体調が悪かったと聞いていたんだけど、今は大丈夫か。(喂,钱桑,周六打扰了。听说你身体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
“はい、もう全然大丈夫です。(是的,现在已经完全没事了。)”
“それはよかったな。あのさ、明日は暇だか、少し頼みたいことがあるが(那太好了。那个,明天有空没,稍微有点事要拜托你)。”
“はい。なんでしょう。(有空。什么事?)”
“ありがとう、助かった。前も言ったと思うけど、本社からは織田という人がこっちに派遣される。この織田さんは明日の午前に空港に着くんだ。俺と一緒に出迎えに行こう。(谢谢,帮大忙了。之前应该说过,从总部那里要派一个叫织田的人过来。他明天上午到机场,你跟我一起去接他吧。)”
“分かりました。では、便名を教えてください。(明白了。请告诉我航班号。)”
“今すぐ織田さんの行程のメイルを転送するわ。後で確認しろ。(我现在就把织田桑的行程的邮件转给你,你一会看一下。)”
“分かりました。では、織田さんの行程に基づいて明日の予定を立てます。後でメイルで返事したらどうでしょうか。(明白了,那么我根据织田桑的行程确定一下明天的安排,之后再给您回邮件怎么样?)”
“そうすればいい。ごめん、李さんは俺と一緒に行くといったけど、急に病気で行けなくなっちゃった。お前ら、体を大切にしろよ。みんな倒れてしまったらどうすんだよ。(就这样吧。不好意思啊,李桑之前说跟我一起去的,但是突然生病没法去了。你们要保重身体啊,都病倒了怎么行。)”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注意します。(谢谢,一定注意。)”
“メイルを待ってるから、早くしろ。(我等着你的邮件呢,快点回我。)”
说完,松原就挂了电话。松原对本公司的人从不说再见,总是自己觉得没什么可说了,就挂掉电话。
“这老头就是你们公司的日本人?”马莲问道。松原耳朵背,说话一直都很大声。
“他怎么这么说话啊?”张静姝说道。钱贝贝知道,张静姝是指松原说话不用敬语,而且似乎总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在发号施令。刚开始钱贝贝也觉得松原一定是一个自大狂,感觉自己要在他那里吃不少苦头。但是后来发现,这个老头其实挺可爱的。
不过钱贝贝懒得解释那么多,只是说:“人家是公司的元老,现任社长是他大徒弟,人家说话不用敬语怎么了?”说着,钱贝贝放下了刚抽到的一手好牌,说:“你们继续吧,我回个邮件就过来。”
“呵,这就是日企。”张静姝冷笑着说。
“刚刚那个老头跟贝贝说什么了?你们说的敬语啊什么的都是怎么回事?”周芸憋了一肚子的疑惑,问道。
张静姝解释说:“毕业一年多,我那点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我只能听出来好像是让她明天去机场接人。”
“没错。敬语就比较复杂了,你跟她合租一年多,没跟她学点日语?”马莲问道。
周芸摇了摇头。
“简单来说,就是这老头说话没礼貌。”马莲想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解释。
“哦...这样啊。”周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钱贝贝打开笔记本电脑,看到了松原转给她的邮件。她稍微构思了一下明天的安排,开始给松原回邮件。
她才刚打了几个字,李部长又来电话了。
“小钱啊,刚刚松原联系你了吗?”李部长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间歇的咳嗽。
“嗯。刚刚他都说清楚了,邮件也给我转发了,明天我跟他一起去接织田就行了,不用担心。”
“行,那到时候有什么不清楚的再跟我联系就行。”
“好的。李部长你好好休息吧。”
“今年好像北京流感挺严重的,你也小心点啊。我先挂了。”
“李部长再见。”
钱贝贝跟松原确定了一下明天的安排,然后又跟三个姐妹打了一会儿牌。晚饭后,送走了张静姝和马莲,她感到今天过得非常非常充实。
睡觉前,钱贝贝打开音乐软件漫无目的地听歌。音乐软件仿佛知道她失恋了,给她推荐了一首叫《若你碰到他》的歌,唱的正是钱贝贝现在的心情:
...
若你碰到了替我问候他
告诉他我过得很美满
已忘记他已把泪水全部擦干
若你碰到了替我问候他
祝福他和他的另一半
不在乎他
不再爱也不再等待
就这样吧
若你碰到他
...
钱贝贝把这首歌循环了很多遍,然后沉沉睡去。